這對謝家來說不算什麼事,抬抬手而已。謝母這麼多年自己也給貧困山區的孩子捐了不少錢,並且謝韻從很小就羨慕別人有兄弟姐妹。領養一個,比生一個要方便得多。
沒過多久福利院那個孩子就被接了出去,取名叫謝以,進謝家的時候什麼行李也沒有,就帶著一懷的袋裝牛奶。
市場上沒見過的牌子,是福利院特供,綠白色的簡單包裝,看上去就很希望工程的設計。
也不喝,也不動,藏在被子底下,睡覺也要抱著,像揣著個小金庫,誰也不讓碰。只有謝韻找他的時候,他會突然大方地分給她那麼一袋。
依舊是孤僻不理人,吃飯被帶到餐廳里,會捧著碗從椅子上蹦下來,很快地溜進角落裡或是房間裡自己吃。哪怕後來慢慢改變了、外向了,也有很長一段時間吃飯身邊不能有人。
後來謝韻問過福利院的人,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不能跟人一起吃飯,為什麼會那麼寶貝幾袋牛奶。
因為老院長無暇顧及、福利院秩序混亂的那段時間裡,這群孩子三餐不保,經常吃了上頓就沒下頓,所以一個個骨瘦如柴,甚至有時候還要因為吃飯打架。
只有政府每日送過來的牛奶,能確保定時定點地落在他們手上,能確保至少有那麼一點兒東西,能緩解飢餓。
對於這些孩子來說,這份牛奶幾乎就是救命的,是他們認知里最好的東西。
小時候受過刺激的事情很難改,就像摔了一跤,身上留了塊疤,隨著時間過去,疤可能會淡,但是永遠都會有印記。
哪怕後來條件好了很多,哪怕謝以現在積蓄不少,哪怕他已經變得和那個孤僻的童年完全判若兩人,也還是保留一點往日的習慣。
甚至影響了謝韻。
好像這就是他示好最好的方法。
【作者有話要說】
害怕有寶貝磕錯或者擔心,所以先申明一下,謝以謝韻純親情,謝以只有感恩和感動
第33章 「下次見,小朋友。」
謝韻說話很慢, 聲音又輕,以前總有人跟她開玩笑,說她說話就是在哼搖籃曲。
這件事情說起來可長可短, 但如果是謝韻來說,就一定會是最長的一種。
沉浸式地說完以後,她的眼尾浮上一片紅, 曲著手指蹭了一下眼角, 又想起來官周還在旁邊等著, 沒興趣聽她說這些, 方覺失態。
謝韻立刻站起來,快速調整好表情,哽咽了一下:「不好意思小周, 我就是突然想起來這些事, 我沒有問題了。」
她打量著少年的神色,本以為他會不耐煩,卻發現好似並不完全。同樣是眉尖蹙著,目光寡涼, 沒有溫度的薄唇抿成一條刻板的直線,很明顯的心情差。
但是好像算不上煩躁, 卻很沉鬱, 說不出具體是什麼情緒。
今天天太悶了, 客廳里沒開燈, 外面的風呼呼地刮著杜叔屋子上的門帘。門帘撞在鐵門, 發出啪啪的響, 無端壓得人心頭喘不過氣。
官周努力緩了緩這種喘不過氣的滯郁感, 發現那口氣梗著下不來, 最後只咽了咽口水, 聲音很平靜:「問完了嗎。」
謝韻被他突然的平靜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地點頭:「問、問完了。」
官周轉身就走,到樓梯時又被謝韻突然叫住。
「小周。」謝韻很真誠,「謝謝你。」
官周沒回,徑直回了房間。
官衡已經把他的東西全部收好了,銀白色的箱子和來的時候一樣,泛著冷淡的反光,上面掛了一個挺大的紙袋。
官衡到底不是年輕小伙子了,累出一身汗,額角的鬢髮都濕了,他隨便抹了一把額頭,邀功道:「速度吧?不到半個小時就全收完了。你看看還有什麼東西沒帶,這個房間的東西都在這了。」
視野里書桌空空如也,衣櫃門大敞,鋼杆上掛著一排空蕩蕩的衣架。床頭柜上他放著的耳機充電線都沒了,只剩下兩瓶昨天晚上撈上來的可樂。
像剛來的時候那樣。
官周頓了頓,掃視了一圈,而後驀然往門邊走,立在三角櫥前伸手一撈,一團騷氣沖天的粉色在官衡眼前一晃而過。
官衡還沒看清是什麼,那東西就被他兒子一把塞進袋子裡,還不忘扯了件外套蓋在上面,遮得嚴嚴實實。
「什麼東西?粉色的?」官衡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現在喜歡這種顏色了?」
官周本來不想理他,但官衡盯得很緊,於是很艱難地憋出一個字:「……對。」
「我早就跟你說了,別一天到晚就是黑的白的黑的白的,死氣沉沉的顏色看起來就不是你們這個年紀該有的。」官衡特別欣慰,不忘多關心一嘴,「粉色好,粉色也是青春活力的顏色,要不給你買套粉色的衣服,你試試看?」
「……」真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