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烏六撩起眼皮子翻了翻,盯著司微冷笑一聲,「不過一紙文書而已,良籍如何,賤籍又如何,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你要真想跟我在這較這個真兒,索性我便打發了人去,幫你把戶籍改成奴籍,如何?」
司微一時啞然——律法,向來是底層的百姓所要遵守的存在,而對於制定規則的人而言,律法,不過是另一種遊戲規則。
見司微睜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烏六譏嘲一掀嘴唇:
「都帶走!」
有家丁僕從打扮的人上來,抓著司微的袖子和胳膊,鉗制著他往馬車上塞。
雪酥被人推搡著,半推半就的上了馬車,司微卻一把抓住初秧的手:
「記得跟劉婆婆說一聲,我娘——」
初秧大腦還帶著幾分昏沉,聽得他這句,下意識便點了頭。
下一刻,司微被人抓著衣裳提起來,直接塞進了馬車裡,兩扇門徑直在他面前一合,車轅上便坐了人,抖擻著鞭子驅趕著馬兒噠噠噠的動了起來。
「別費力氣了。」
雪酥嘆了口氣,拽了把司微砸在門上的拳頭:「跟這些人講道理,是講不明白的。」
司微盤腿,靠坐在馬車車廂上,只一雙手緊緊攥在了一處,久久再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與司微尚不知這一路又該如何顛簸不同,裹著雪酥的兔裘上了馬車的初秧,倒在馬車裡簡易的榻床上,倒是很快便被春江樓的人接了過去。
兩個婆子扶著初秧從車上下來,一人探手在她臉頰上抹了一把,便慌忙教大茶壺去請郎中過來看診:
「今兒個夜裡本就冷的緊,她們這些個上台的也都穿得輕薄,湖上水汽大,濕氣重,又是冷又是受了驚……今兒個晚上要是請不來郎中,明個兒一早怕就得拿薄棺材裹了送出城去了!」
得了消息,匆忙自院中迎出來的春娘,見馬車上只下來初秧一個人,面色更是難看些許。
倒是送人過來的僕從,自懷裡掏了一千兩百兩的銀票往春娘懷裡一扔,冷眼掃過這大半夜的春江樓前的一堆人,冷笑一聲:
「咱家公子有交代給這樓里的鴇母,說是教你們下回遇著事兒了,多長些眼睛,莫要招惹那些個不該招惹的人……凡事兒呢,該低頭的低個頭,賣個好兒,彼此都能行個方便。」
「您說,是也不是?」
說完,那僕從一抖手裡鞭子,駕著馬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