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去晉王府拿人,將其杖斃——」
不等門口候著,恨不得把自個兒耳朵給剁了的太監應聲,便見秦崢唇角划過一抹弧度:
「晚了——若兒臣所料不錯,這司禮監存著的聖旨,約莫著是該到晉王府了。」
朱氏旋身看向秦崢,面現驚色:「崢兒!」
恰在此時,外頭縮頭縮腦的太監硬著頭皮把殿門開了條縫兒:
「聖上,內閣首輔大臣,景兆顏景大人並著司禮監提督全才、秉筆太監呂何有要事求見聖上,都是為著同一件事兒來的,說是、先帝封存在司禮監的那道聖旨,沒、沒攔住,教人給強搶了去,呂公公身上還帶著傷……」
「……司禮監!」元初帝咬著牙道。
「是啊,父皇,」秦崢含笑,「您以什麼名義,杖斃先帝遺旨賜婚的晉王妃?」
「那道聖旨——若非你蒙蔽先帝,先帝如何能為你備下那麼一道用了印璽的空白聖旨?若知曉你這道聖旨用在一個男人身上……」
秦崢面上笑意稍緩,眼底閃過一絲低落:「對,父皇說得對,若皇爺爺知曉此事,怕是恨不得得從皇陵之中跳起來,狠狠揍兒臣一頓,可到底……皇爺爺當真沒想過麼?畢竟此事從頭到尾,兒臣都不曾瞞過他。」
秦崢對上元初帝的那張臉:「皇爺爺生前,一步步謀劃,從北疆戰場再到南地清貪,為的不過是在自己百年之後,給後人打下一個盛世之基——他甚至算到了自己身後百年。」
「皇爺爺這般的人,當真,沒想過如今這種場面麼?」
思及景升帝,秦崢面上稍緩:「可皇爺爺,依舊給兒臣留了這麼一道聖旨,為什麼?」
「徹查涿郡,帶著程鈞州的人頭一路殺回京城,為兒臣換來的,是提前了這許多年得來的郡王府,是後來數年的聖眷。」
「去南地查賑濟糧款去向,徹查鹽政,清除地方弊患,為兒臣換來的,不過是這麼一張蓋了皇帝之璽的賜婚聖旨,唯有王妃之名有所缺漏,無端空在那裡。」
「——因為這些,都是兒臣實打實,拿功績,拿性命換來的!」
「——因為這些,是皇爺爺,對兒臣這麼個嫡孫,唯一的縱容。」
「父皇給不了我的,是皇爺爺替父皇添補上那麼一份,教兒臣這心裡,好歹有那麼些慰藉,好歹教兒臣知曉,原來這坐在天下九五至尊位置上的人,也是有那麼一絲人情味兒的,這皇家,也總不至於都似是父皇這般,滿心滿眼滿肚腹的,都是那些個冰涼的算計。」
「可皇爺爺唯一沒算到的,大概就是他寄予厚望之人,是男非女……兩道聖旨,一道破格抬舉,冊封『她』為側妃,記入宗室牒譜,一道,卻是許了兒臣婚事自主之宜,心,總是想著兒臣往好了走,卻還要給兒臣留有一條退路,不至於當真教父皇拿兒子的婚事,做成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