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假設這兩個故事的主人公其實是一個人, 比如說人物甲,那這兩個故事,其實可以這樣連接。
人物甲是遊牧研究所的研究員, 在薩布格爾敖包接手了一隊前來勘察學習的學生,但在進入敖包工作後, 他漸漸能聽到敖包里還有其他人的聲音,並因為這些聲音開始產生幻覺,比如看到手指受傷滴血但是沒有血跡。與此同時, 隊內也有其他同學也出現不良反應、高熱發燒,隊內嚮導齊望雲就帶走了病重的同學先去治療, 人物甲則和其他同學繼續研究工作。
隨著聽到聲音越來越大時間越來越久, 人物甲的幻覺不再止步於血跡,他甚至虛構出了一個人物小方,不過康同學及時提醒了人物甲,這個小方是虛假的, 但很快,康同學就被殺害了, 小方也再次出現。這時齊望雲及時回來帶走了其他人,但人物甲卻留在了這裡, 或者就像正面記錄的最後一句【盛修文去世了】,人物甲最終也死在了敖包里。
顧行馳把本子一合, 重重呼出口氣。
這兩個相悖的故事最後能拼接成這樣他已經盡力,這也是勉強能讓兩個故事都合理的方法。如果這個拼接故事才是人物甲真正的經歷,那詭異點最開始的發生, 就是人物甲聽到的那些聲音。聲音會製造幻覺,並且幻覺還是以十分合理的形式出現,畢竟故事的最開始, 人物甲並沒有察覺小方是虛構的。
可如果是想讓後來者提防聲音、提防幻覺,那為什麼不能直接寫出來?顧行馳覺得很奇怪,他重新看了本子,確實沒有一句提及小心這裡的東西,除了扉頁上的一句『別開燈,他在看你。』
思索片刻,顧行馳有兩種猜測,一是幻覺的存在不能被戳破,否則就會像故事裡的康同學,被立刻抹殺。
二是從聲音開始,整個事情的走向都不能被擺在明面上寫出來,因為黑暗裡有『他』在看,一旦被『他』知道這個把戲已經被勘破,就會立刻改變這個幻覺故事的走向,前人的經驗也會失去作用。
顧行馳摩挲著本子沉思,他不太能確定這個聲音具體是指什麼聲音,但他確實在敖包里聽到過不同尋常的聲響,比如誦經聲,再比如窸窸窣窣磨指甲,那這是不是意味著,其實幻覺早早就已經開始了。
想到這他低頭看了看黑暗,心說難不成這些都是幻覺?他其實根本沒爬上梯子也沒有屍體在頭頂?但是不對啊,這些都是幻覺的話那這個提醒他的故事又該怎麼解釋?
正疑惑著,下方忽然一亮,刺眼的白光猛然從敖包下層照上來,顧行馳毫無防備,差點被晃瞎,趕緊避開眼。
「誰在那?!」
下層有人厲喝一聲,白光釘在顧行馳身上:「你幹什麼的?大晚上不貓屋裡擱這幹什麼?!」
顧行馳好幾秒才勉強適應光線,低頭瞧去,就發現自己果然是站在一架木梯上,不過離地並不高,至多也就三四米,完全沒有他以為的七八米那麼高。
「說話!」
地面上的人很警惕,持手電的左手擱在臉前,另只手舉著電棍。顧行馳一時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感覺聲音有點耳熟,抬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我是遊客,大晚上在雪林里迷路了,想著來敖包里湊合一晚上,明天出太陽了再出去,你又是誰?」
對方看到他的穿著打扮咦了聲:「怎麼是你?」
手電光筒移開,顧行馳這才看清對方的臉,一瞬驚訝:「阿赤?」
眼前的年輕人竟是不久前帶他們進入雪林的達日阿赤。
「你怎麼自己在這?同伴呢?」阿赤看起來有點無奈,他稍微放鬆了警惕,晃晃手電讓人下來,「大晚上就待在石頭屋子裡,你也不怕凍死。」
顧行馳並沒有立刻動作,攀在梯子上居高臨下地瞧他:「你怎麼會來這裡?」
阿赤晃了下胳膊上的紅袖章:「現在天冷了食物不好找,晚上保不準會有野生動物跑進村里偷吃家畜,我們村子自發組織了巡邏隊防止動物傷人,今天正好我執勤。」
這個理由倒是站得住腳。
顧行馳哦了聲,但是腳下沒動,不動聲色地借著光線打量四周一圈。就見不僅頭頂沒有屍體,敖包內也沒有那些詭異的村民,只有他的手機丟在地上,還被阿赤看到彎腰撿了起來。
「你確定是迷路了,不是來這幹什麼損事兒呢?」阿赤瞧了眼手機,問他,「白天給你說別拍照,你是不是拍照了?」
顧行馳聽他話裡有話,搭著梯子笑了下:「拍個照還能出事啊,我又不是間諜,又不泄露國家機密。」
「不是這個意思……」阿赤總是仰著脖子看他累得脖頸疼,不由招手,「你先下來,這梯子都多長時間沒人用了,早不結實了,再摔你一個。」
顧行馳作勢慢吞吞地往下落腳:「我這不是好奇嗎,看這有架梯子還以為藏了什麼東西在上面。」
「真藏東西也不能往這裡面藏啊。」阿赤似乎是笑了一下,看顧行馳爬的慢,乾脆伸手拽了他一把,「趕緊吧,外面又下雪了,把你送回去我還得去東邊轉一圈。」
顧行馳腳落了地,扶著梯子站了會,倒是也沒發生什麼事。阿赤把手機遞給他,納悶道:「愣著幹什麼,走啊。」
顧行馳頓了下,順著光柱看到敖包外,月光清晰地落在雪地上,白蒼蒼一片,恍似天明。
阿赤也看了眼外面,皺皺眉,把身上的防水雨披脫下來給顧行馳:「穿著,你這薄外套根本不頂事,走不出一百米就能給你壓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