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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離側過頭去,自擦得溜光明亮的瓷鑒上,看得一點兒倒影。鑒中人此時長發尚未束起,綠雲擾擾,青絲如瀑。

他頓時犯了難:「但我沒有剃掉頭髮呀?」

難道這般,也還能糊弄過去麼?

裴昭見他迷惘的神情,手指抵唇,不覺失笑。

張鶴鄰在一旁侍立,聽了這話,也是笑眯眯的。他心道,這假扮成僧人模樣,原本都是些糊弄的,隨著歸喜禪師出去就得了,有誰會不長眼睛去查那輛馬車?

說到底,都是些哄人的障眼法,只是寧小郎君不知就裡,悉數當了真。

自然,這話是不能出口的。

「不若這樣。」裴昭悠悠然道,「便當你是淨居寺的小居士,帶髮修行。」

寧離攪著碗中的米湯,映出青絲萬縷,烏黑可人,聽了這話,頓時咕噥:「那我可真是一點都不心誠。」

裴昭將他望著,打趣道:「你若是想要逼真一些,喚個人來替你剪了也不是不行。」

寧離:「……」

寧離頓時搖頭如同撥浪鼓:「那還是不要了,我覺得我頭髮還是生得挺好的。」

裴昭被他這反應逗得直想要笑,將他光潔的臉龐望著,微微想像了一下剃光頭髮的樣子。總歸寧離生的好,雖未長開,也是張濃墨重描的美人面。若真入了佛門,大概也還是個唇紅齒白的小沙彌。

他被自己這想像弄笑了幾分,回神過來,見寧離正一臉狐疑的將他望著,按捺住了些,正色道:「歸喜禪師寬仁大度,並不會在意這些……他不會為難你的。」

這話,寧離信倒是信。

可裴昭方才的神情,怎麼瞧怎麼古怪吶!

天氣晴好,日光灑在庭中院上,青磚瓦片 都被映上了幾分金紅。

用過膳後,裴昭與他說,淨居寺外有監門衛守著,平常並無外人入內,他想要走走看看也是使得的。寧離出了禪房,果然見得一片悄寂,四下里,並沒見得個人。

昨夜裡並不覺,今日才看見,那寺院中種著許多常青的柏樹,蔥蔥鬱郁,綠陰連片,更顯幽靜。越過那成片的柏樹後,仰頭便見得一座浮屠高塔,高有九層,鑲著些青藍黃綠的琉璃磚,通體碧透,流光溢彩,輝煌絢爛。

寧離便是沙州佛寺見過不少,乍見這琉璃高塔,一時也有些稀奇。

淨居寺清幽的很,除卻地處於宮牆之內,瞧著與那日去過一次的翠靈寺也沒什麼區別。可是這座高|聳入雲的琉璃寶塔,卻極是奪人眼目。

寧離站在庭中,仰首望著琉璃塔上精雕細刻的蓮花與寶相紋樣,不覺間竟有一些出神。

分明此前從未來過此處,彷佛間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可若是真要論,卻不知道是從何說起了。

一時半會兒也難住。

那不知是站了多久,待得寧離終於回神的時候,視線余光中,忽然見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僧。那老僧亦不知是何時來到這一處,此刻手中持著紫檀佛珠,面上略有苦相,神情倒是慈和。

見得寧離看來,那老僧微微頷首,長眉翕動,佛珠輕拈,卻是長長的唱了一聲喏:「……阿彌陀佛。」

佛號沙啞,緩緩墜地,彷佛間,聽著竟有幾分嘆似的。

寧離此前並不曾見過這老僧,可老僧突然出現在此,還不將旁人給驚動,不是有高深的修為,就是對此地極為熟悉。他心中生出些猜測,也行了個禮:「歸喜禪師?」

那老僧不曾反駁,正是這寺中的住持和尚,歸喜。

歸喜禪師道:「貧僧來時,見小施主看了這琉璃塔許久,不知小施主心中,此塔如何?」

寧離斟酌些言辭:「遮天蔽日,恢弘氣派。」

他所說不假,這塔確然極有氣勢。

不料一問剛畢,又有題來。

歸喜禪師又問道:「不知若與沙州相比,又是如何?」

寧離微愣,在這話語裡隱約些猜測:「禪師怎知我是沙州人士……」

歸喜禪師老目湛而不濁,落於寧離面上,聲音雖淡,卻微微嘶啞:「因為若無看錯,你當是沙州寧氏的小郎君。」

話音落下,竟不做聲。

先前宮人來召時,並未言明要他將何人帶出宮去。可乍見之中,他已經辨認了出來。

那小郎君眉如墨畫,粉面朱唇,一張面上淨是些疑惑,似是不解他究竟如何做此判斷。

可他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歸喜禪師默然,緊拈著手中佛珠,徐徐走到寧離身側,一併望著這高聳入雲的琉璃浮屠。他並未有解答之意,只緩緩道:「這座塔始建於元熙年間,直到仁壽十三年,方才徹底建成。每逢夜臨,塔上便會點亮七十二盞油燈,長夜不熄。若依上皇之意,無論在建鄴城中何處,都能看到這座不滅的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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