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你聽我說……」
被楊青鯉好整以暇的看著,些微期待的等著,寧離張著口,卻又卡了殼。
行之與青鯉,俱是他的好友,可其中卻有些微妙的不同。那是教他說不出來,彷佛無甚差別,卻又真真切切存在的。
楊青鯉仍舊等著,見他愣著,眼睛漸漸垂落,嘴巴也撇了:「哦,你說,你還要說什麼……」
還有些牢騷,卻被匆忙的打斷。
「方才是我沒有說好話,我向你賠罪,成不成?」寧離認真的將他望著,「青鯉,你和他是我在京中,結識的唯二兩個人,你們都待我極好,我省得的。」
那點子火苗原本也不甚旺盛,聽著懇切的歉語,被人巴巴的望著,半途間,又泄了氣。
楊青鯉瓮聲瓮氣道:「你平日裡就是這樣和他說話的嗎?」
寧離沒有反應的過來:「……和誰?」
這還能是誰?!
楊青鯉氣著都要禿嚕了:「就是你那個什麼什麼……」到底還是沒敢把那兩個字吐出來。
但寧離已經聽懂了,目光中生出了幾分疑惑與不解,略略茫然的將楊青鯉望著。
是哦,這有什麼好問的?楊青鯉自問自答。難道不是明擺著的麼?寧離從來都是這麼個說話的語氣。
但大概從來沒有哪個人,敢像寧離那般,對著宮中的那位說話。
他心中亂七八糟的想著,不覺漸漸安靜了。
中庭草木寂靜,一片清冷的夜色。
寧離眨了眨眼,一時間也顧不及,自顧自的說道:「我會想辦法將你那件衣裳討要回來的,不過,現在只是有了個很粗略的想法。」
楊青鯉已經想開:「算了,丟了就丟了,不費那功夫了,大不了被我阿耶罵一頓。」
事已至此,這件事情,宮中的那位,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大概都查了個一清二楚。
他根本沒有什麼僥倖的想法,反正他從小上山下河,上房揭瓦做得也多了。債多不愁,虱多不癢,大不了被罵幾句,也不差這一項。
只是,雖然心中已經想著作罷,但還是有些心疼。
寧離「啊」了一聲,搖頭道:「那不成。」
「那還能怎麼著?」楊青鯉瞥了他一眼。
這三個字聽得很是堅決,總算令人舒坦一些。
寧離說:「禍是是我惹的,沒有讓你來背著的道理。」
「算你有點良心。」楊青鯉哼了一聲,「不枉哥哥豁出命罩著你。」
兩句落下,寧離頓時大怒:「你這才比我大幾天?」哥哥什麼的都來了。
楊青鯉好不容易占據上風,頓時半點不饒人:「怎麼了?大兩天也是大。」
。
翌日。
建康宮,兩儀殿。
各部的摺子送了來,先要分門歸類,按照輕重緩急。至於藩王世家的這一遭,會被特別的撿出來。
能做這件事兒的,也沒有幾個,自然是要經過張鶴鄰的手。
這件事原本已經輕車熟路,日復一日,與從前也沒有什麼分別。可今兒個……
一摞摞摺子攤著,最上的那一本,教張鶴鄰看了又看,猶自不敢相信,彷佛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他沒看錯罷?
今日各世家唯一呈過來的一封。
冬至以後頭一遭,竟然是寧王世子上了摺子。
。
御案上首,只見得一身紺碧青色常服。裴昭硃筆批示著,沒什麼用處的,草草看過,俱是放在一邊。不多時已經摞了一摞,倒是比另一側的還要高。
都是些言之無物的,一個個干實事的本事不怎麼樣,馬屁功夫做的倒是好。費時間寫著些駢四儷六的錦繡文章,全都是些無病呻吟的虛頭巴腦。
正自想著,將手中的御筆放下。張鶴鄰進來,目光有些古怪,說道:「陛下,是沙州寧氏送來的摺子。」
寧氏本就特殊,自從那小世子入京後,彷佛更又特別幾分。
不知這一次,寧王又是為了何事。裴昭頷首:「拿過來吧。」
見得張鶴鄰神情,欲言又止,不免挑眉:「怎的還愣著了?」
張鶴鄰憋了半天:「陛下,這是京中那處寧王府送來的。」
京中那處……?
建鄴城中,能代表沙州寧氏的,唯有一人。
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