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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正是佛會的那一年,那麼早!

寧離胸中忽然有些發堵,從未有想過的那樣難受。從前練劍時他從不覺得苦,孤崖飛瀑全無滯礙,此刻卻被墜上了石,縛上了線,教他心中發沉,呼吸發顫,喘氣也喘不過來。

身前僧人嘴唇開開合合,彷佛還在說著什麼,起身朝他走來,似有慌張,似有震驚。

可寧離已經顧不上了。

他踉蹌的後退了兩步,翕忽間折身上了梢頭,薄暮中像是一縷不著痕跡的煙,剎那間飄轉而遠去。

五愧急慌慌出了門外,連追兩步,卻全然跟不上。山寺中只聽得飛鳥驚動,除卻見得幾點枝梢震顫,半點動靜也不聞。

寺中寂,風也悄,悵然遙望,人影不見。

若非是知客僧又稟,窗欞前曾見,五愧幾乎要以為,方才院落中立著的少年郎,只是晚暮中的錯覺。

天地浩大,而不知能往何處去。

暮色冥冥,山林寥落,遠方有淙淙的水聲,原來竟是倉皇間下山,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滁水河畔。

江水湍急,奔流而不復返。

彷佛在踏入建鄴的那個夜晚,也曾見過這般景象。

順滁水而下,可至大江。溯大江而上,過洞庭,經秭歸,見得瞿塘峽口灩澦堆時,便是夔州了。過蜀道一路西行,至塞上,出玉門,絲路上最繁華的地方,便是沙州。

此去迢迢,風沙三萬里。

寧離怔怔的望著江水,不覺間,手指漸漸掐花成訣。

天寒霜冷,風聲嘶嘯,卻在這一時,聽一人古怪腔調:「寧世子,別來無恙。」

第60章 柏柿橘 若想要沙州無恙,再生一個,才是正事

60.1.

那蘆葦盪足足有一人之高,忽然間冒出這麼個怪模怪樣的腔調來。

寧離心神激盪之際,半點不曾察覺,此時回首,驀地望去,卻見寥廓暮色下,蘆花深處不知何時現出了個高大身影。來人褐色僧袍,五官有異,與中原大有不同。

寧離微有怔愣,他不記得自己曾見過眼前這人。可恰對上來人灰色眼瞳,瞥見一隻光溜溜腦殼,下意識查找,一點戒疤也不見,猛然間想起一事。

陵光曾與他說過,翠靈寺里,藏著個鐵勒來的假胡僧。臘八那日他並不曾往裡去,誰知竟在此處撞見。

薄霧迷離,蘆花飄蕩,淺灘下江水茫茫,迴旋中喚起些微模糊記憶。

寧離陡然醒悟:「是你!」

先時並不曾放上心,此刻已然察覺。

除卻冬至那日在滁水河畔伏擊的鐵勒人,還能夠是誰?

只是未曾料想,解支林堂堂鐵勒國師,竟然做此下三濫行徑。

解支林直勾勾地將他盯著,深灰色的眼瞳中,彷佛被陰翳所覆蓋。這樣的眼神,尋不見半點善意,倒是教寧離想起,在瀚海深處,沙沙潛伏的虺蛇。

這不速之客,恐怕還是個惡客。

那惡意半點不曾掩蓋,幾乎要浸入肌體,教那張臉看上去愈發的陰森駭人。

難不成是上一次在他手裡討打沒有討夠?這時節還主動送上門來。

寧離正是心情鬱郁的時候,乜斜道:「少套近乎,誰和你別來無恙。」

解支林心中暗罵了一句,若非是大安宮那位一意孤行,他今日定不會前來尋釁。他如今身份,在建鄴之中,說不得就極為尷尬,潛藏還來不及,自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不要橫生枝節。

可如此被後生小輩呵斥,也未免教他心中不悅。

當即面色沉下,皮笑肉不笑道:「哦?聽說世子慧心通明,我今日來,正是想與你論一論佛理。」

寧離眼眸輕顫。

最末的那兩個字,偏偏就戳中了他的脈門。

與誰論?與他論?

他能懂多少的佛法?他根本半點也不懂,半點也不會。這番邦的蠻子,不請自來,拿著他取樂,刁蠻無理。焉知在當年的佛會上,不曾向歸猗發難?!

寧離驀地一聲大笑:「誰不知我不學無術,胸無點墨?你卻要來以大欺小,倚老賣老……解支林,你若是當真想問佛法,二十年前,你怎麼不登建初寺的講經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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