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得寧離出手如電,接連點過了裴昭周身大xue,最後一處落下,微微喘|氣,面上亦有薄汗。
薛定襄盡入眼底。
忽然開口:「白帝城主厲觀瀾是你什麼人?」
第69章 桂枝蔥豉飲 薄如蟬翼的劍符上,已不見得任何墨筆
69.
「白帝城主厲觀瀾是你什麼人?」
「是我師父。」
寧離回答他時頭也不回,一雙眼眸幾乎黏在榻上那人面容上,顯然是一顆心都牽繫在了那處。
薛定襄點點頭,不再言語,心中卻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
天色晦明之時,少年郎君飄然而來,一口道破了黃泉竭,更是知曉鏡照幽明的隱秘。若是換旁人薛定襄定要將他捉拿、審問個一乾二淨,可若是出身於白帝城,那彷佛又順理成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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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靜悄悄的,唯有冷香幽幽。
「張總管早就知道了。」薛定襄開口,肯定的語氣,並無疑問。
「哪兒能呢?也沒比薛統領早上幾個時辰。」張鶴鄰吁了一口氣,面上已經不見愁雲慘霧,反倒是樂呵呵的,透著笑意,「你是不知道,寧郎君不是使人去取了個匣子來麼?我當時見著裡面是東君的劍符,那可真是驚得夠嗆……」
此時兩人已經出了內殿,只有寧離還在內,那小郎君顯是捨不得,半點也不願意走。
薛定襄開口想問,這是否便是張鶴鄰格外親近寧離的原因,然而話至嘴邊,又覺得沒有必要,再問下去,多此一舉罷了。便是教他自問,得知寧離身後是厲觀瀾,心下也不自覺放懷些許。
「冬至那時陛下遇刺後,底下人去查探過,蓬壺只怕與大安宮有牽連。」薛定襄道,「確然不如白帝城超然物外。」
張鶴鄰心有戚戚焉,轉瞬又有憂慮:「李觀海遠在登州海外,應當不會踏入中原罷……」
「難說。」
兩人頓時一默,齊齊望向宮城北方,察覺對方動靜,一時對視一眼,倒是都笑了。
大安宮如今被圍得水泄不通,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莫墮了自己人士氣。
「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張鶴鄰道,「如今擔心那有的沒的作甚?有你和蕭統領在,想來定能保陛下無虞。」
這時候,依稀聽得腳步聲從裡間出來,兩人默契住口,閒聊他事。
薛定襄忽然道:「只是我沒想到,他原來是厲觀瀾的徒弟……厲觀瀾一世英名,怎麼養出了這麼個弟子?」
「薛統領想岔了……」張鶴鄰擺手道,「寧郎君赤子心腸,天質自然,正是襲承白帝城之風。」他彷佛剛發現一般,笑著回過頭去,「您說,是也不是?」
寧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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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終於醒過來的時候,鼻端只嗅到了一股綿延的香氣,並不陌生的,清冽,而又微微有一些辛辣,彷佛幼年時常常陪伴於身。他靜靜回想些時候,恍然想起那是幼年時在淨居寺曾徹夜不息的,只是又有幾分不同。他勉強動了動手臂,這響靜已經將一旁人驚動,立刻就聽得欣喜聲音:「陛下,您可算是醒了!」
原來張鶴鄰就守在他身邊,幾乎喜極而泣:「您若是再昏迷下去,奴婢可不知道怎麼是好了!」
入目昏暗,帷幄織錦是日日醒來常見的,原來是在式干殿內殿……
裴昭沙啞道:「朕昏迷了多久?」
張鶴鄰道:「約莫有一日半。」
裴昭又道:「大安宮如何?」
張鶴鄰微愣,旋即回神,迅速答道:「薛統領使武威衛團團圍著的,暫且沒有異況。」
「……宮外什麼情形?」
張鶴鄰報了幾家的名字,只道是有異動的皆已經被拿下,關入天牢等待發落。
那一併的處置都是先前早已定好的,在裴昭昏迷時,亦然井井有序。裴昭「嗯」了一聲,緩緩又閉上眼睛。他此刻雖然是醒來了,然而身體深處仍然有疲累占據不散,渾身發濕發汗。他情知自己身體狀況,並不以為意,然而閉目又覺出幾分異樣。
「這次換了藥嗎?九齡又尋了什麼物事來?」周身竟只有疲憊,並不覺得陰冷跗骨。
張鶴鄰道:「並不曾換藥,只是世子點了碧海燃犀燈,如今正在殿裡懸著。」
無怪殿內會有清冽幽然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