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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內殿小憩了片刻,寧離心裡存了事,起來便要出去,卻被人喊住了:「寧寧。」

他只道裴昭還在夢中,卻不想已經醒了。

當下轉身來,被輕輕撫過了面頰,溫厚且珍重的。

「無論沙州如何,建鄴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少年懷抱突兀且熱烈,緊緊地將他擁住,幾近於哽咽,那其中心緒激盪,衝撞著不得出。

裴昭目送寧離出殿,心中卻很是森然的想著,寧復還究竟寫了什麼,竟教寧離情緒激動至這般。聽寧離話語仍是維護而親近,那求得的答案應是肯定。還是說沙州有暗變,只是如今建鄴不曾查探到?

又想或是那答案不如人意,只是寧離困於養育之恩才維護。若寧王生出悔意,寧離世子地位有變,自己少不得扣住那玉牒,不容任何更改,彈壓下所有請換世子的奏摺。

寧離渾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出了式干殿後,一時逡巡,最後獨自去了淨居寺。

古柏蕭蕭,參天蔽日,淨居寺中風景清幽,和從前來時並沒有兩樣。

寧離心知這寺中有一老僧,必然對當年過往瞭如指掌。

然而從前並不曾問歸喜禪師住在哪一處,這一時興起,悄悄地來了,也無人可問。他隨意漫步,順著石階到得舊日禪房,見台階下小池幽幽,潭水清冽,不由得想起了從前。那時自己想要《春歸建初圖》,悄悄潛入宮裡,沒想到被人發現。後來慌不擇路在這小潭出水,正是在禪房裡,又遇見了行之。

行之那時候,已經知曉他身份了罷。

自己夜闖皇宮,做得馬虎莽撞,竟然也被不動聲色壓下去,後來城中沒聽得半點流言。

也因此陰差陽錯,將行之當做了暗衛。

行之竟然也不說,就將他瞞著,任由他猜錯。

寧離若是要計較,大可以尋著這一樁事情挑刺,被欺騙被隱瞞的感覺並不好受。然而他親眼見過了裴昭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時刻,又覺得那些都不重要。

餘毒跗骨纏身,內傷反覆發作,想要活下來都那樣不容易。

暗衛又如何?皇帝又如何?

於他而言,都是冬日午後,隔著飛雪在院牆那側贈與他一枝梅花的裴行之。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那一時寧離面上微微露出笑意,正是一派心蕩神馳。他心道這宮室中不知哪處有梅花,且容他也去采一枝。

回首處見得九層寶塔,心念微動,腳尖輕點,恰如驚鴻掠 影,飛掠到了塔上。回首處正見得層檐疊嶂,鳳閣龍樓蔓延到了視線盡頭。那是大雍宮城,百年不變的建康宮。

他心道,您當年所見的,就是這樣的景像嗎?

那時被幽囚在塔上,望著這一成不變的風景,會有後悔嗎?後悔與阿耶相識相交,後悔……誕下了他。

心念微動之際,耳側剎那有破空風聲,若白駒過隙,朱明赫然出現在了他掌上。寧離拈過了玉色的穗子,捏住那小小的一顆佛珠。不為人知的隱秘處,正鏤刻著一方小字。

猗。

十七年前,自己帶著這顆佛珠,一路風霜波折,被輾轉送到了阿耶身旁。

那時候,只剩下您一人在建鄴。您會不會有一點想念阿耶?會不會後悔當年沒有和他一起走?

寧離心中忽然掠出了一股酸楚,像是被長針扎了無數道。那比他從前治病針灸時更痛,教他明明身體康健,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彎下了腰,抵在低矮的案几上。

冰冷稜角抵住他的額頭,崚嶒的佛珠緊緊捏在掌心。

那些帳……

他要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寧離在浮屠塔上待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暗,日暮時分,這才輕輕躍下了高塔。

他甚少有這般出神的時候,此刻收拾了心情,神態又如常。

那淨居寺里靜悄悄的,直到他離開,也不曾見第二個人。

歸喜禪師大概也不想見他,寧離並不在意,左右見了,也只是徒惹傷心。

他從淨居寺里出去,周圍侍衛都面色如常,沒有想到,竟然還見著了一個並不算陌生的人。那人衝著他擠眉弄眼,一張臉好不滑稽。

寧離沒忍得住笑了,當下走過去,說道:「你今天在這裡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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