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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離低聲道:「『山河永固,天地皆春』[2],行之,你不該帶我來。」

「哪有什麼該不該,來便是來了。」裴昭輕輕一哂。

他要牽著寧離上前,寧離卻不曾動。掌心手指溫|熱,卻固執的停留在原處。

裴昭驀地側首,眸底幽黑深邃,無聲凝望。

不會是懼,也不曾是怕,只怕換了旁人早已是心潮澎湃、喜上眉梢,恨不得立時上前將那大陣握在掌中,而眼前的小郎君,足下卻似生了磐石。

若在陣外,兵鋒所向處,這當是無上殺器,足以教無妄也心生忌憚。

可身在陣中,陣眼近在咫尺,想要毀掉也是輕而易舉,不過彈指一揮間。

驚世殺陣。

利劍當頭,睜眼便可見的威脅,只怕人心中第一反應,便是將那威脅毀掉。

石室深深,鮫燈閃爍,在那冰冷的石壁上投下了兩道修長的影子,無聲的寂靜,如此難熬,難堪。

寧離退了一步:「今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當自己沒有來過。」

裴昭淡淡道:「如何當自己不曾來過?」

寧離道:「我不會再來此處。」須臾,艱難重複:「也不會再來淨居寺。」

裴昭道:「來已經來過,你也知道此處的路,『山河永固』就在這裡,不會長腳,也不會逃跑,這陣法雖然閒置已久,破敗不堪,但多少也還能殘存些威力。」

「那你要我怎樣!」寧離怒目而視,「你不聲不響便帶我來,事先也不曾問我半句,你問過我了嗎,是我要來的嗎?!」

地底迴蕩他的怒喊,末處幾乎要破音,無形的風聲在此間流轉,卻被極好的控制在了周身三尺之內。

攥住裴昭的手有些用力,那勁氣幾乎都要將人骨頭捏碎,可裴昭如若未覺:「那你問過我了麼?」

寧離怔怔,囈語道:「問什麼?」

「你要我活,請來孫妙應,給出三條路,每一條看著都是生路,可是你卻不來問我。」

裴昭反扣住他的手,根根楔入,十指纏|綿:「你要我的答案,你把每一條路都列在我腳下,但自己什麼也不說。九齡今天帶著書冊來見我,我在兩儀殿中等你,你又去了哪裡?」

小內侍說他出了宮,可奉辰衛綴著,私底下來稟報,世子在浮屠塔高處,吹了一日的冷風。

自塔上掠下時還會怒聲問自己,卻不知道,裴昭心中已經幽然燒了暗火。

「你要我選,你要我選什麼,你又要我的答案是什麼!」

兩人並肩,手指相攜,那本是極親近的動作,可裴昭言語步步緊逼,眸光雪亮迫人。

寧離被逼問得有些倉皇,那聲音甚至發啞:「我不想你日後後悔……」

裴昭抬手,拭去少年眼尾斑駁的淚水。

「那我若選第一條呢?若我只願解黃泉竭的毒,年壽不永,日後先你一步而去……寧寧可否會後悔?」

「行之!」

寧離聲音近乎於尖利,抬手捂住裴昭的嘴,不許他繼續再說下去。他本以為無論裴昭如何選擇,自己都能泰然處之,然而當真聽到從裴昭口中說出,卻是一陣難言的疼痛。

「不會的。」他嘶啞道,「我不會使你有事……但凡我活著……」

裴昭的眼眸幾近於溫情:「寧寧,人力有時而盡,何況天意從來高難問[3],又豈能事事如意?」

他被逼得哭了,雪白面上淚痕交錯,目光模糊水痕斑駁,實在是可憐。

為了自己這身病已經見過寧離落淚好些次,唯有這一次,是裴昭刻意逼迫。

臂膀上的手指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明明談的是自己的生死,可狼狽不堪的,卻是懷中的少年。

「寧寧,你想要我的回答是什麼?你想我走哪條路?我亦不想一朝選錯,日後只能空留余恨。」

「你告訴我,嗯?你要我怎麼選?」

「……」

他們在石階前坐下,在冰冷的陣法前,依偎做一處。

寧離顫抖著開口,他彷佛從手指到嘴唇都在發抖,那幾乎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力氣:「我……我想要你重修。」

「我找到了『日月之明』那一卷,你……能不能……廢功重修。」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擠出來的音節,更不知道,牙齒發顫,那幾乎已經如同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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