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聞到了熟悉的鳶尾香,淡而清幽。
第38章 魚銜珠
月夜空靈, 萬山幽藍,群怪的嘶鳴都在一瞬間遠去。
祝遙梔以劍駐地,但還是渾身發軟, 在她顫抖著搖搖欲墜的時候,背後的擁抱穩穩地接住她。
就像是,每次她跌入深淵, 都會有這個懷抱為她托底。
邪神身上冰涼的體溫在這一刻猶如救命的良藥, 一觸即上癮。
「梔梔, 」少年的手掌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我以後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大概是因為她一個人就總是把自己弄得很狼狽。
祝遙梔大口大口地喘氣,啞聲說:「離開, 這裡。」
司空玉就在附近, 光是想到這一點,她都快要吐了。
困住她的幽紫花霧眨眼間消散不見,銀藍鮫綃和珍珠琉璃燈搖搖晃晃,燈焰飛蝶照亮了她如蒙水霧的視線, 祝遙梔被輕柔地放到榻上,她想要掙扎著起身, 伸手卻只能抓緊了垂落的床簾, 質地細膩的青紗, 上面的描銀曇花栩栩如生。
祝遙梔的思緒有些遲緩, 片刻後才反應過來, 邪神帶她來了禁地。
她很快想起來, 明晚琉璃塔的修士就會帶著追魔鈴踏入禁地。
然而, 哪怕她不是很想來禁地, 但眼下也沒有其他合適的去處。
九轉鴛鴦夢再加上合歡蠱, 已經容不得她多想。身軀里似有春江水漲,所有理智正在一點點被冰消雪融。
迅疾如雨下,遠比上一次要更加難受。
祝遙梔錯覺自己要在洶湧潮水中溺斃,卻又似擱淺在岸邊的一尾魚,被烈日炙烤,身上像要裂開細紋,渴求水露盈滿每一道裂隙。
冰涼的手掌貼在她的臉頰,觸手撫過她的眉眼,眼尾紅潤,水汽迷濛,一片泣露花色。
祝遙梔腦中理智的弦都被越發洶湧的潮水崩裂衝垮,她抓住少年邪神骨節浮凸的手腕,聲音嘶啞,嘶啞得像是將枝頭瓊花摘下撕扯得一片泥濘:「你知道怎麼做……你知道的。」
「我知道,可是,」邪神的話語輕如夜霧,「梔梔,你對我只有欲,沒有情。」
祝遙梔神思一片迷亂,分辨不出少年話語裡的情緒,只覺得祂的聲音很輕,如雨絲如青煙,在她耳邊繞呀繞。
她忽然回想起剛才邪神談起這些事情時的話語,祂說如果沒有情感,這種事情,有何意義。
如果是別的時候,隨便這小怪物怎麼想,和她沒有關係,但現在,她很難受,也沒辦法顧及那麼多。
祝遙梔攀上少年寬闊挺拔的肩,手上力道也許輕了也許重了,她管不了那麼多,總之她用力把邪神拽到了榻上。
玉榻上堆錦疊緞的衾褥一片散亂,青紗羅帳也被帶得搖晃起來,銀曇飄飛綻放,流光明明滅滅。
祝遙梔欺在邪神身上,混亂的呼吸灑在線條秀朗的脖頸與鎖骨上,她看間少年的喉結上下滾動。
她伸手摸索著,不消片刻就解開了那身白袍雪衣,紅繩鬆散青鈴墜地,敲在白玉浮金的地磚上,發出清脆聲響。
祝遙梔伸手胡作非為,她原本想誘發邪神的合歡蠱,但她發現自己多慮了,根本不需要她多此一舉。
「你明明也很難受。」她低頭埋在邪神肩頸上,貪圖少年身上冰涼的體溫,她的指尖輕巧地在線條繃緊的胸膛上畫圈,「在忍什麼?」
她的手腕被扣住,但力道很輕,欲拒還迎。
邪神沉默了片刻,才啞聲說:「梔梔,弄香樓的那些人,只被拿來成全一時聲色,然後就被拋棄,如同器物一般。」
少年用手指輕撫她簪釵凌亂的鬢髮,輕聲問:「我也會被你拋棄嗎?梔梔。」
「……」祝遙梔沒有辦法否認,她確實如此,她從頭到尾,就只打算解除合歡蠱後離開邪神,離開榴花汀。
但她知道,邪神拿她沒有辦法。
她只需趴在少年懷裡,胡亂地蹭幾下,可憐兮兮地說:「我好難受。」
邪神顫了顫眼睫,手臂穿過她的膝彎,掌心扶著她的腰,隔著衣裳與她交換體溫,「……沒關係,被當作器物也沒關係,梔梔,我甘願予你歡愉。」
先動情者,向來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