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徵有些沒想到竟是這個賞賜,他思忖了片刻道:「如今太平和樂,倒是也未嘗不可。最重要的是,這幾年,你挖掘培養了幾十個良將,朝中可用之人充裕。不過你還真是讓朕有些沒想到,倒真是不怕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父,不怕自己大權旁落啊。」
賀知煜卻不甚在意:「所求不同而已。若人人都只認臣為唯一的大將,或讓國之倚仗只在單單那麼幾個人上,那才是臣之失職。」
蕭明徵笑了:「不過,賀知煜,你真是變了。若是從前的你,還真提不出主動休沐這種事情,竟還要休這麼久。如此多時間,想去做什麼?朕都有些羨慕了。可恨朕卻是孤家寡人,沒個休息時候!」
賀知煜一雙星眸看向蕭明徵,認真道:「以前,臣心中總想著所謂『正事』,像是上了發條一般,永遠停不下來。每次一停下來心中就罪孽萬分,總覺全是荒廢生命,有負母親教導。如今,臣覺得也許自己這日子裡不該只有正事,也該有些,閒散無用的時刻,做些無關名利的事情。」
蕭明徵笑道:「行吧,朕是越發聽不懂你的話了。一個兩個都來找朕要休沐,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可朕看你們確實也是辛苦操勞,不忍拒絕。」
賀知煜好奇道:「誰還找你要休沐啊?」
蕭明徵:「江卿!前幾年頒布了一版科舉新政,但因是初訂,有些政策一以概之了,對多地考察不足。當時著急推行,也實屬無奈。另有一些當時嘗試之舉,也是想放到實戰上,看看通與不通,如今也見些分曉了。今年便差江卿牽頭,重新征訂了一版,他為此事忙碌了數月,也是無一日休沐,前兩日才從地方上做了最後的考察回來,這終是定了最後的策案。之前他便同朕說,不要獎賞,要朕放他一月休沐就是。」
常公公提醒道:「皇上,快到了申時了,是否要去勤政殿見內閣的一眾大臣,之前已約了此時呈報科舉策案。」
蕭明徵自嘲地笑了笑:「你看,說著這便來了。這策案其實已經定了,今日不過重新細調送呈終版。朕估計他一會兒又要提這休沐的事情。朕便大方一次,都允了你們便是。」
賀知煜見皇上後邊還有事,道:「那臣先告辭了。」說完一禮,轉身要走。
蕭明徵忽然又喊道:「賀知煜……」
賀知煜又轉過身來,疑惑道:「皇上還有何事?」
蕭明徵猶豫道:「算了,你先回吧,此事改日再說。」
自從賀知煜去征北,他受賀知煜之託,細察了孟雲芍於紅隱寺中遭遇火災之事。查來查去發現最後竟是一場烏龍。
蕭明徵心下狂喜,以為孟氏沒有死,又繼續查辦此事。結果卻又查到孟氏於江南被永安侯手下之人殺害,連屍首都秘密運回了京城。
蕭明徵心中一片悽然,他想著左右人都是死了,何必再與賀知煜說這麼多,反而搖動軍心,便去信同他說,孟氏之死確是永安侯派人所做,相關人等也已伏法。
此事本已了結,但因真真假假弔詭異常,當時相關人被判,用的由頭也都是永安侯的辦事黨羽,沒有細到孟氏之事。
可這幾年過去了,忽然有一日,一個當年的黨羽,終是受不了獄中寂寞困苦,搜羅著自己所知之事想要立功,胡亂一通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中有一事提到說當年孟氏的屍體頗有疑點,陳杰按著沒讓細查。有幾個同黨再去查究,也說了同樣的話。
經辦之人心知皇上一直對此事看重,便趕緊上報了。
但可惜那帶頭的陳杰,因幫永安侯做過的錯事太多,同判流放,於發配的路上不知被哪個仇家尋到給殺了,也再沒有可追查之處。
蕭明徵犯了愁。難道那孟氏逃脫了,可茫茫人海,又去往何方了呢?還是說這人立功心切,全然都是編造?
他倒是真心希望孟氏能活過來,還應了賀知煜曾經說過的那一句,若是她活過來,他們的關係就能恢復如初,多少彌補些那道看不見的裂痕。
他有些想告訴賀知煜。但又怕讓人空歡喜一場,豈不是二次傷害。
猶豫了一番,決定還是有些眉目再說。
……
江時洲和內閣幾人給皇上送呈了最終的科舉策案之後,便從宮中出來了。
他忙碌數月才得了此案,此時交定,心中暢快。再加之皇上允准了他一月休沐之請,心中很是愉悅。
江時洲素來人緣不錯,內閣兩個同僚齊大人、方大人與他同行。
齊大人看他笑意掛在臉上,道:「江大人今日心情好像不錯啊。」
江時洲春風一笑:「操勞了如此久的事情終於了結了,我還得了如此長時間的休沐,換作是誰能不高興呢?」
幾人關係不錯,齊大人也不拘著,調侃道:「江大人可真是急呀,我都看見你把通關文牒都帶在身上了。這是趕著給皇上送呈完方案,馬上便要去辦通關手續啊。」
江時洲笑了笑:「時間有限嘛。」
齊大人又問:「江大人這是要去哪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