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愛他,嫁得受了委屈,又怎會替蕭燼安說話呢?
沉重的馬車骨碌骨碌地返回崔府。
馬車的背影逐漸消失於街面。
隋王府世子院門外。
世子蕭燼安剛在崔執簡那邊揚眉吐氣,他送走了崔執簡,世子腳步輕飄,滿心歡喜,感覺腳下像踩著朵筋斗雲。
世子妃瞧不見世子的儀態和滿身喜色,捱到這會兒,方才又泛起滿心勞累。世子妃眼睫微垂。
從門口回北屋這段路,又要過許多門檻和台階。
出門時,是茸茸攙扶白照影到門口的。
要往回返時,蕭燼安目光示意茸茸退開,在白照影找手借力時,恰當又不失自然地,將手墊在白照影柔軟的掌心底下。
白照影察覺到了,手掌在蕭燼安掌中蜷起,被繭子硌得癢。以為可能崔家誰還沒走,或者表哥還有後續調查的可能,蕭燼安還要做戲。
蕭燼安扶著他很穩。
比茸茸穩得多,蕭燼安的手掌很有力。
然而用的是左手,白照影摸到了紗布,到底是覺得那塊傷不適合觸碰。
白照影提醒:「換一隻手吧。」
蕭燼安卻道:「我會治好你。」
「……」
怎麼也不知迎面就撞上了這句話,話來得很突然,用語並不華麗,簡短且實在,確實這句話,也比什麼話都讓白照影更想聽。
遑論真假,白照影嗯了聲,哭腔又冒出來。
卻把蕭燼安給疼得五臟六腑都宛如錯位。
他心中早已把那女醫忍冬,天南海北地搜尋過無數遍。
蕭燼安壓下那點兒憐愛,故意賣慘:「就這隻。」
果然白照影只敢抓他的指端,重傷的掌心碰都沒碰,使蕭燼安美得滿心猶如炸開了煙花,又合理地自責,他世子妃對他偶爾冷淡,也許是因為他實在表現不佳。
白照影雖然依舊疼他,可白照影也會失望的。
也對,就是他把白照影害得那麼慘。
蕭燼安喉結輕顫。
托著白照影的手,更滿心柔軟,心裡不斷想著:
——當初嫁給我是被迫,現在留下來是自願。
我的愛妻呀,哪怕沒那麼喜歡我了,我也要,讓你再對我動心一回。
第61章
美得冒泡的世子爺, 安頓好白照影睡在北屋,沒再多進一步要共寢, 白照影現在心裡脆弱,他要循序漸進。
蕭燼安閉上北屋的門。
再出來時,今晚雲開霧散,難得的星斗滿天。
他腦海中勾勒出接下來行事的方向,報仇,奪嫡, 跟白照影一起活下去,樣樣都得抓緊。
……
「世子殿下。」
北鎮撫司的詔獄內部,光線昏暗。
這裡的牢房跟順天府的大牢並不相同,少有混住, 絕大多數都是單間。
能被押到錦衣衛獄中的,只有一種人,那就是快死的人。自錦衣衛建立以來,能從詔獄活著走出去的,就寥寥無幾。
蕭燼安手裡沒拿著刑具, 拿了本書。
他就坐在一間牢房門前, 柵欄里, 有個斷了只手臂的囚犯。
蕭燼安桌上放著盞清茶, 杯口猶冒著裊裊煙氣。
茶水的煙霧朦朧了蕭燼安身著飛魚服的軀體,他是俊美如斯的修羅惡鬼。
「殿下, 屋裡這個人, 就是咱們當時在聲望樓逮住的刺客, 到現在還是什麼也不肯說,我們也遵照您的吩咐,不與他說話, 也沒對他用刑。」
「這可咋辦嘛。」段莽粗聲粗氣,仿佛是對自己招待不周的抱怨,「他還挺滋潤,還看!」
屋內的刺客又往柵欄外看了一眼。
試探的,害怕蕭燼安動刑,又警惕地收回視線。
他是幽蘭教的餘孽。
敬賢帝大怒全境剿滅幽蘭教,那會兒蕭燼安上報時,找了個斷臂替身,把替身給砍了。
刺殺敬賢帝的刺客,活口還在蕭燼安的手裡。
只是這刺客一直以為,蕭燼安藏起他有話要問,他也確實是個幽蘭教的高層,自恃能用閉嘴保住性命,故而緘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