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稻草來了。
——「晚生白兮然御前鳴冤,狀告兄長竊取戰船圖紙,躬請陛下聖裁!」
第156章
「這是誰……」
「他是何人?」
「白兮然, 那不是上京城的白家二公子嗎?他為何會穿著僕從的衣服?」
以前七皇子得勢時,白兮然為之後的平步青雲準備, 曾結交過不少朝臣。
所以他的臉,才剛一出現在觀獵場,就有人就將他給認了出來。
可是人們在認出白兮然的同時,感到的卻是詫異,即使白家在上京城貴族圈低迷許久,那身普通到極致的布衣, 配不上白家二公子的身份。
況且,白兮然混入獵場更不合禮制。
嘈嘈切切的聲音議論道:
「他不是曾經跟七皇子要議親?」
「雖說後頭沒人提這樁事情,沒名沒分跟來,這也不太好吧……」
「白二公子, 是郡王妃的親弟弟?」
「不對,是庶弟,王妃是嫡長子。」
來自不同方向質疑的聲音,按說應該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戳在白兮然的臉面上。
可是白兮然仿若不聞。
為了博得翻盤的機會, 他必須將廉恥置於度外。
蕭明徹是個蠢物, 再加上時運不濟, 蕭明徹把進獻龍船這手棋走得稀爛。
蕭明徹懾於老皇帝的威嚴想低頭, 此人乃是皇子,他罪不至死。
只是可惜了自己……
白兮然不能放手這個機會, 從此貼在個廢了的皇子身上。
他必須得給七皇子挽回顏面!
白兮然距離御座更近。
錦衣衛原本想阻攔, 但老皇帝沒有下旨驅逐此人出去。可能老皇帝見識了這一場又一場的好戲, 尚未過癮,覺得戲沒看夠?
攔路的錦衣衛剛想收手。
御座之上,老皇帝精神頭不好, 遲鈍了好久方才反應過來白兮然何人,又瞧他喬裝混入獵苑,心中更是不喜:「攆出去。」
「是、遵旨!」錦衣衛動手驅逐。
白兮然未曾習武,當然禁不住被兩個錦衣衛左右架著拖出去。
他孤注一擲,朝場內大喊:「白照影剽竊我龜船圖紙,白照影自幼與晚生不睦!他戕害晚生至今,幾乎令晚生身敗名裂!白照影德不配位,怎能入宗室,怎麼能做得了雲中郡王妃!」
他喊了這番話,唯有最後半句,確實引起了老皇帝的注意。
若是蕭燼安當太子,蕭燼安現在的正妻,就是未來的皇后。
可這白照影身上,有許多怪異的地方……
敬賢帝描述不出。
但始終認為白照影並非合適的中宮之選,況且蕭燼安對他的寵愛,也太過了些。
敬賢帝渾濁的眼睛,注視到白照影與蕭燼安,兩個人相連的衣袖,尚未放開的兩隻手。
他眉心虬結,又緩慢展開。
他擺擺手讓錦衣衛退下,白兮然就如一條箭魚般突然竄至眼前,扎紮實實地跪好。
敬賢帝面露不悅道:「你可知雲中郡王妃是朕看重的晚輩?龜船改良方案,朕親口聽他所說。他對朝廷有功,又是你的兄長,誰給你的膽子對他詆毀?」
白兮然匍匐道:「我們住同一個屋檐底下,兄長天資有限,少言寡語,此事人盡皆知。」
「白家只有一座藏書樓,晚生書房就在此!晚生的書稿畫稿,戰船設計圖稿也都在此!」
「晚生關心海事,少年時遊學在外,遍訪東南船工,早就有了對龍船龜船的設計構思。」
「我想將圖譜呈遞給聖上,奈何距離天聽太遠!」
「晚生跟七殿下親厚,就與他配合先試製了龍船,可沒想到,我設計的龜船竟出現在……」他頓了頓又道,「竟出現在海戰現場——陛下,晚生書房敞開,從不避人,是兄長盜了圖紙!」
他七拼八湊,串聯了許多信息。
他所言乍聽上去有幾分道理,但實際存在許多漏洞。
白照影知曉他居心叵測,冷漠道:「船舶全是東南船工設計的,我只提出了改良方案。設計者皆在行宮,你可自去與他們對峙,是誰盜走你的圖譜。」
東南來的那些船工,各個身負蕭燼安知遇之恩,到時候不活吞了白兮然才見鬼。
可白兮然沒有沿著他的思路尋找船工。
白兮然道:「船工們如今是造船使蕭燼安的麾下,就算借給他們膽子,也不敢吐露實話,兄長嫁入宗室之後,身份日漸尊貴,我自是訴冤無門!」
白兮然跪著磕了三個響頭。
每個頭磕得都很紮實,前額已經淌血。
白兮然哭泣道:「晚生能……晚生能夠不看那龜船一眼,默畫……默畫出龜船從外到內,它的完整圖紙……」
「這張圖紙,乃是晚生能夠證明龜船出自我手的唯一證據。」
「懇請陛下賜予我筆墨,我寧可死也要讓此事昭雪!」
他說完當然不會以死自證。
但事情已經鬧到檯面上,皇帝無論出於何種考慮,都會給這件事情個交代。
他要催化這個交代。
白兮然作勢撞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