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奉孝擦額角汗滴的手背一頓,看向齊宿無一絲表情的蒼白側臉,心肝一顫。
「你別嚇我啊,好了好了,咱們快找吧!一定能找到,她福大命大肯定會沒事的!!」
「也是……」齊宿扯了下乾裂的唇,反覆呢喃著拔動仿佛澆築鐵芯的腿,「她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陳奉孝咽了口唾沫跟在他身後,默默祈禱。
我的薛祖宗,您可千萬別出事啊。
先不說這尊大佛出事她背後的家族會不會找他們事,就現在來看,感覺齊宿也不會放過他自己啊!
不用想都知道,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偶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死亡。
那是多大的打擊。
陳奉孝很擔心他的心理狀態,更擔心在人工湖看到不該看的。
但好在,一切無礙。
兩人站在蕭瑟的樹蔭下,望著這片平靜美好的湖面。
昨晚剛下過暴雨,小道邊滿是飛濺的泥濘,現在時間也還早,人工湖的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
也沒有什麼脫下的鞋子之類的。
「不在這兒,」陳奉孝鬆了口氣,「咱們再去別處找找。」
「會不會沉底了?」齊宿冷不丁冒出一句。
嚇得陳奉孝心悸:「你想點好吧!她出來還能就是自殺?不能是出去買兩籠包子了?」
「她沒錢。」
「……」
陳奉孝硬著頭皮說:「沒錢聞聞味也行……」
「……」
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陳奉孝受不了了這壓抑的氣氛:「要不報警吧,我們這樣無頭蒼蠅一樣找起來也費勁,快些報警讓警察來找!」
其實他也很奇怪齊宿這麼擔心,為什麼沒第一時間報警。
齊宿只說:「她算是公眾人物。」
多的解釋一句沒有。
但陳奉孝竟詭異地猜到了什麼。
如果薛知恩真自殺後被警察找到,瞞不住鬧到新聞上,那未免太不體面了。
她既然大老遠跑到這種邊陲小城,一定是想安安靜靜地走,最好誰也不知道,誰也不在意……
想通這一點,陳奉孝心情複雜,但想通歸想通,一條人命不能眼睜睜無視。
「那就靠我們自己找?你應該有她家裡人的電話吧?」
齊宿看著手機上那兩串號碼,久久沉默。
陳奉孝催促他:「先給她家裡打電話吧,這事兒也不是我們能管的。」
說白了,他們跟薛知恩什麼關係都沒有,出來幫忙找,能給她家裡人打個電話通知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但齊宿顯然不這麼想,他的手指轉向通訊錄的另一個號碼:「喂,邵揚,幫我個忙。」
剛清了塊地皮,昨兒慶祝到半夜的邵揚接到這電話從地上騰得坐了起來,給了旁邊抱著酒瓶的小弟一腳:「快點起來,叫上兄弟們,有急事。」
「什麼急事啊老大?」小弟搓搓眼。
邵揚拿起外套,隨便理了下他底部挑染黃色的頭髮說:「找人。」
「找誰?」
「我哥的心上人。」
……
邵揚在這一塊混了多年,為人狠辣仗義,手底下人多,大街小巷,幾乎是全城地毯式地搜索,比報警效率還高。
可是半天過去了仍是一無所獲,幾個下面的電話過來,沒一個有好消息。
「一幫沒用的廢物,回去我就一人給一腳。」
邵揚啐了一句髒話,看向站在人工湖邊面容沉冷的男人。
他記憶里的齊宿極少黑臉,從來都是溫柔和煦自帶善良聖光的好模樣,跟沒脾氣的泥人似的,難得見他這樣,心裡暗暗打怵。
「齊哥,這一片都找遍了,公園裡的土我都讓兄弟們翻了,都沒找到……」
邵揚有些不敢往下說了,他看見齊宿那張自帶溫柔相的臉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邵揚摸著腦袋,到處看試圖轉移注意力:「你說她腿腳不太好,這麼短的時間能走到哪去?應該就在這兒啊,我在讓兄弟們再仔細找找。」
齊宿死死盯著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捏著亮著顯示那兩串號碼的屏幕的手用力到指骨慘白。
許久許久,他才從齒縫滲出極顫的一個字:「撈……」
齊宿說要撈湖,陳奉孝覺得他瘋了。
陳奉孝抓住他的衣領拼命搖晃,想把他腦子裡的水晃出來:「你真要做這個地步?腦子沒事吧?還清醒嗎你?」
他合理懷疑這傢伙是昨晚被薛知恩毆出了什麼後遺症。
現在大腦感染髮炎壞掉了。
齊宿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