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了閉眼。
好煩。
不知又過了多久,她被不停抽動的胃煩得難受。
吱呀——
門開了,門外的吃食被一隻手快速拿進來。
啪——
門又關了。
後面幾天來敲602門的人不少,但一概連她的面都沒見到,誰也沒那個耐心天天守著她,漸漸也就沒人來敲門了。
但飯還是有人送,怕沒人送她真能把自己餓死。
好在飯她還是吃的。
只是,吃其實她也吃不了多少。
每次往嘴裡送兩口勉強維持住生命體徵,便被她丟開了。
屋內很快就堆起了垃圾,這次她連開門往外放垃圾的力氣都沒了,窗簾再次全部被拉上,整間房子又冷又黑,活像鬼屋。
薛知恩頭朝下栽倒在其內,她剛才又不知道被什麼絆倒了,頭髮披散,頹靡地抱著好不容易翻出來的啤酒又往嘴裡灌了一口。
在無人窺見的漆暗裡睜著空洞麻木的眼。
她睡不著了。
喝酒也睡不著。
好像自從第一天的噩夢後便開始恐懼睡眠,每次剛一閉眼意識模糊,那些愛啊,就像洪水猛獸一樣侵襲過來,要活活絞死她。
可偏偏又死不了,反覆受著折磨。
那樣窒息噁心的痛苦,比雙腿斷裂得知自己再也站不起來還令人恐懼……
失去細心照料的腿又開始疼了。
她一點點從地上爬起,額頭被冷汗浸透,她托著完全脫力的下半身,在臥室的床頭掏出那些止疼劑,面無表情地插入血管。
一支不夠,就兩支。
兩支不夠就三支。
三支還不夠……
第103章 我本可以忍受,我本可以忍受……
針管內冰冷的液體迅速流入身體,極速沖刷血液,擴散全身,可效果甚微。
原本不用藥還能勉強忍受的疼痛,在失去成癮性的照拂,以瘋狂的程度捲土重來。
簡直就像附骨的蛆蟲沾著她不放,一條一條,無數條在血肉里扭動成白花花的一團,爭先恐後地啃食她的臟器、神經,一寸一寸鑽孔吸髓。
痛得人只想死。
她顫著手又抓起一支,扎入手臂,無情緒地想:打死算了。
可她命硬,雪山上滾下來都沒死,區區幾根止痛劑更不會讓她喪命。
第四針,薛知恩停下了。
藥效上來,取而代之的是渾身發冷的後遺症,她汗涔涔地失力斜倚在床邊,口鼻呼出的氣都是涼的。
太冷了,她控制不住,像是學著誰緩緩抱緊自己細顫的身軀。
可她自己都是涼的,再怎麼抱也暖不起來,就算緊到手指深陷胳膊上的皮肉,掐出青紫,摳出血痕,也沒半分用處。
好冷好冷。
冷意麻痹了她的大腦,使意識有一剎那的模糊。
她好想,好想,抱住誰取取暖……
只是這念想剛冒頭。
『啪——』
倏地,薛知恩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她對自己極狠,這一巴掌毫不收力,顱骨嗡嗡轟鳴,口腔立刻有腥甜反上來。
她,也變賤了。
她咬著牙關想。
她儘量將自己蜷縮起來,像受傷的貓兒般安靜地窩在床腳。
只是近些可見她身子在輕顫,手指攥進雙臂里,似在極力隱忍,可聞,她那呼吸,比剛出生的幼貓還細還淺。
好像隨時要斷氣了。
她本可以忍受的,她本可以忍受的,她本可以一直忍受黑暗、孤獨、寒冷,與疼痛……
……
我本可以一直忍受。
你為什麼要給我光?
……
你真可惡。
……
我討厭你。
……
「薛知恩還是不願意見我。」
蕭騁頭疼地扶著額:「你這下怕是真惹著這位大人物了。」
「是嘛,」這不出乎齊宿的意料,他只輕輕說,「你還不夠執著。」
「我還要怎麼執著?」蕭騁服了,「天天去敲門還不夠執著?」
齊宿笑而不語。
「別笑了!」蕭騁正煩著呢,「她要是真追究起來,薛家律師天團明兒就能把你打包送進監獄,咱們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名家,到時候你身敗名裂,我去找我家老爺子也不好使!!」
他一想到明天頭條會是:
【知名油畫家的真面目:天才的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