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答:「帳單我可以給,至於人,此刻就在閣中壓著。」
沈曦雲走上階梯,離大門僅一步之遙,「那我要進去。」
被簇擁在女子身旁的丫鬟攔住,「清輝閣如今正是待客營業的時候,可不能輕易放人進去,打擾客人就不好了。」
沈曦雲轉身,真真生出幾分對這清輝閣的好奇,摸出袖裡銀錠,笑語:「那我也可以是客。還是說,清輝閣不接待女客?」
女子轉身,盯著沈曦雲的臉半晌,拂手讓丫鬟退後,一句話轉了好幾個音,「清輝閣,自然接待女客,尤其是像小姐這樣的嬌客。」
「我叫翠翹,小姐裡面請。」
一行人入店,沈曦雲頓覺此處的確別有洞天,樓閣內陳設雅致,布局精巧,四壁懸掛有名家書畫,更誇張的是一樓大廳特意設一處案幾,擺放文房四寶和古籍典冊。
翠翹引他們走到二樓一處雅間,室內窗明几淨,輕紗帷幔微動。
「我們這的小倌和別處的庸脂俗粉可不一樣,小姐您待會兒見了就明白了。」
翠翹自顧自從檀木雕花桌上拿起茶具,給沈曦雲斟茶,向她介紹。
沈曦雲還想著劉家的事,全當沒聽見她的推銷,問:「那帳單何時能給我?以及人,我現在能見了嗎?」
翠翹停住斟茶的手,「小姐怎的一進門就問這個。」
捂嘴無奈一笑,拍拍手,讓閣里丫鬟準備帳單,並傳令到後院帶人出來。
「先說好了,那個老的,是因為賠錢才扣的,但那個小的,是自願留下的,可不是我們強制的。」
她俯身向前,貼在沈曦雲肩側,一股馥郁之香撲鼻而來,「貴客可別把我們當成什麼黑店了。」
不等陳希橫眉拔刀,翠翹又立刻收回身子,後退幾步。
「閣里事忙,我先告辭了。待會兒人到了,我再來招待貴客。」
關上房門。
陳希立刻把沈曦雲跟前的茶盞拿遠,「窈窈,這店古怪,飲食還是莫要入口。」
「是,阿希考慮得周到。」
沈曦雲望見木桌邊,劉嬸子握住女兒素枝的手坐立難安,說道:「嬸子不必著急,人到了後我對帳無誤,就直接付錢贖人。」
她縱然想搞清楚清輝閣的蹊蹺,但救人為先,會先按他們的規矩流程辦事把人帶出來再說。
劉春花感激地點點頭。
「咚,咚,咚。」
規律的敲門聲響起。
沈曦雲以為是劉管事他們來了,連忙讓人進來,誰知推門而入的,竟是一位青衫玉帶的公子。
面容清俊,鼻樑高挺,肌膚白皙,眼神澄澈而深邃,發間僅插一支玉簪,手中攜一把通體漆黑光亮的古琴。
「在下是清輝閣遣來侍奉貴客的,名月讀,您可以叫我月公子。」
沈曦雲瞪圓雙眼,難得顯出幾分愕然神色,支支吾吾,半晌沒說出話。
還是陳希皺眉,揮手說不需要侍奉。
月公子面色蒼白幾分,垂眸,落寞地說:「可不侍奉好客人,閣里定饒不了我。」
沈曦雲見狀,心生憐憫,加上確實是以此為由頭進店,推拒了免不了還要被翠翹找茬,幾番思索,便應下來。
「那你先在一旁吧,若要侍奉,彈彈琴就行。」
他薄唇勾起笑意,仿佛清冷的月光突然染上暖意,「是。」
半曲琴音過去,被扣的劉管事和兒子劉金川以及閣里的牙人、翠翹一起到了。
劉嬸子忙迎過去,先檢查劉管事身上有無受傷,再看向兒子,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憂心。
雅間一下擠進太多人,混亂場面下,沈曦雲沒注意到翠翹看見彈琴人時一閃而過的詫異。
丫鬟呈上帳單,繞是沈曦雲早有心理準備,也被這價格驚到。
「什麼瓷器茶盞能到三百兩?你們店難不成用的是天上神仙喝茶的物件?」
江州城一座三進的正經宅院,至多賣二百兩,一畝城中最肥沃的土地,也不過賣幾十兩,雖說三百兩對沈家不是筆大錢,尋常生意交易就能超過這個金額。
這不代表她能心甘情願當冤大頭。
翠翹回話:「不是天上神仙,那也是地上王爵。這瓷器,可是專門請從前給宮裡燒窯的師傅,按供給王侯皇族的標準燒制的,選材做工無一不是頂尖,賣個百兩白銀,難道不是應該的?」
沈曦雲面露狐疑。
候在一邊的一個僕役直接端著托盤,把碎裂的茶盞展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