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闕雙手環著溫珣的腰,下顎順勢輕輕擱在了溫珣肩頭,為自己能貼瓊琅的時間長了點而暗自歡喜:「對,瓊琅說得對。前面就是范陽了,快要回自己的師門了,是不是有些激動?」
溫珣抿唇笑了笑:「自然是有些激動和緊張的,我也沒想過師父是聞名天下的大儒范栗的弟子。恩師從不對我說師門的事情,其實現在想來有不少事情可見端倪,而我粗心竟然忽視了。」
秦闕隨口問道:「嗯?什麼端倪?」
溫珣眯著眼細細說道:「恩師書房中收錄了不少范氏弟子的著作,卻鮮少點評一二。又比如逢年過節時,他都會讓家中下人往北邊寄東西。現在想來,師父雖然數十年沒有回幽州,卻還一直惦記著師祖。」
想了想後溫珣有些不解:「師父和師伯不敢常聯繫,這點我能明白。可為什麼師父要隱瞞和師祖的關係呢?范氏是從前朝就有的氏族,數百來在范氏求學的弟子成千上萬,這有什麼不可說的?」
帶著這樣的疑問,一行人向著范陽的方向疾馳而去。范陽在北新縣城北邊,秦闕他們初入幽州時曾經從范陽城邊擦過,沒想到這麼快他們又回來了。
一入范陽城,眾人便感覺到了濃郁的學術氣氛,隨處可見身著青衿的學子手拿書本高談闊論。他們三五成群,年輕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神采。溫珣很喜歡這樣的氛圍,他側頭對秦闕笑道:「吳郡也有很多這樣的學子。」
秦闕應了一聲,目光深深地看著溫珣,他家瓊琅曾經也是這些學子中的一員。
范陽城的百姓可以不知幽州治所在哪裡,卻沒人不知道範府的位置。這裡有著幽州最大的范氏書院,而正對著范氏書院大門的,便是范府。
衛向南早早讓將士給范府的人遞了摺子,可是當他們來到范府時,卻見范家大門緊閉,沒有一人迎客。衛向南對此毫不意外:「又來這招,煩不煩哪。」
說完衛向南大手一揮,吩咐身後的將帥:「砸門。」
溫珣:……
這場景,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衛向南翻身下馬,對溫珣解釋道:「小師弟莫要慌,這都是常規操作了。義父派我來,就是因為我砸門最利落,你放心,一會就讓你進門。」
幽州鐵騎砸門的動靜不小,很快對面的范氏書院中飛奔出來數十名書生。他們將端王府一行團團圍住口誅筆伐,叫罵聲不絕於耳:「同胞們!大將軍王又來挑事了!」「對對!我們和他們拼了!」「豎子,受死吧!」
衛向南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就當外頭的叫罵聲是放屁,他呲著大牙笑道:「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義父明明和范家主關係那麼好,為什麼每次來的時候都要故意搞出一些動靜。就不能不來這一套嗎?」
溫珣腦海中靈光一現,他想他明白師父為什麼不對他說師門的事情了。師父不止是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也不想給師伯,給師祖招惹麻煩。
當今聖上喜歡搞制衡之術,他喜歡看到一個地方幾股勢力互相爭鬥保持平衡。若是讓他看到幽州最大的兩個世家共同進退,他心中必定不快。相反,若是衛家和范家鬧得兇狠,聖上心中就安心了。
想到這點,溫珣有些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他對著衛向南拱拱手:「師兄,有勞了。」
衛向南的大銅錘果然管用,在范氏學子的叫罵聲中,他掄著兩柄鐵錘對著大門「哐哐」兩下。大門應聲而破,范府中的家丁們再也不能裝死,他們聚攏上來擺出一副要和衛向南拼命的架勢。
眼看雙方人馬要打起來了,這時就見范府中跑出了一位身材矮壯的管事。管事的拖長聲音,看著秦闕一行咬牙切齒道:「奉家主命令,迎貴客進門。」
說完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了大門,板著臉站在大門邊,「家主說,我們范家有書魂,見不得殺伐之人,因而只請貴客入內,兵甲在門外候著——」
衛向南皮笑肉不笑,對著管事展示了一下手中的銅錘,呲著大牙道:「你猜猜我這銅錘落到你腦瓜上,你的腦漿能濺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