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鶴丹眼疾手快,趕忙在她口中塞進一個布條。
鶴丹看著她,臉色黑的不像話,「無陛下准許,皇后娘娘今生都不能死,不准死。」
咬著布條,薛均安緩慢睜開眼睛,緘默一瞬,又重新閉眼。
也好。
晚幾日便晚幾日吧。
待到親耳聽見徐讓歡的死訊,日後她也好走得更安心些。
第56章 我愛你(五)
可是,她的願望落空了。
徐讓歡並沒有死。
「你、你沒死?」
兩日內,他再次現身她眼前。
薛均安被捆在牆邊,瞳孔放大,難以置信面前一切。
徐讓歡冷冷睥著她驚慌的神情,緘默一瞬,「是啊,孤沒死,夫人怕是……傷心壞了吧?」
這一次,他宛如陰間來的陰曹使者。
昏暗的水牢中,光線透著鐵窗射進來,將他照耀得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胸口綁著無數道紗布,他似乎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此刻,正冷笑著盯著薛均安的脖子,「聽鶴丹說,夫人想咬舌自盡?」
他走近些,笑眯眯的,修長食指伸過來,挑起薛均安的下頜,強迫她看著自己。
就這樣四目相對好一會兒,男人臉上笑容隱去,一字一頓,「尋死之事,夫人就別想了。」
「因為……孤要你生不如死。」
那是薛均安倒數第二次見到徐讓歡,自那日以後,徐讓歡再未出現在她眼前。
取而代之,每日清醒之後,迎接她的,就只有無窮盡的酷刑與刁難。
她恨徐讓歡,卻不知道徐讓歡也如此恨她。
鞭笞、杖刑、拶行……幾乎所有的刑具都在她身上試了個遍。
每每等到她瀕死之際,他又會悄無聲息伸出一雙無形之手,幕後操控一切,將她從鬼門關里拉回來。
被人摁進血水中,薛均安氣息微喘,即將溺亡之時,被鶴丹薅起頭髮,一把拉了上來。
薛均安雙手撐著地面,滿臉是血,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著水牢中腥鮮的空氣。
可算是應了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個一腔熱血、一心報國的少年將軍不復存在,他不再會紅著臉,嬌羞的同她娓娓道來。
剩下的,只有那高高在上、殘酷暴虐的帝王。
好在這樣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日子觸底反彈,熬過了一日又一日,約莫五十幾個日頭過去,終於迎來一線生機。
某日清晨,約莫卯時,水牢的石門被緩緩移開,露出外面的幾縷陽光,又迅速合上。
今日送餐的時辰比以往早了許多。
薛均安並未多想,餘光瞄了一眼來人的裝束,只一眼便能看出,來人不是鶴丹。
此人身穿侍衛服,腰間攜佩劍,身形高大且瘦,兩手清白無繭,是男子,但絕非宮中侍衛。
男子看見薛均安的慘狀,手指難免顫抖。
看樣子是新來的,沒見過這陣仗吧。
薛均安沒多想,再次死氣沉沉垂下腦袋。
每日,她的腦袋都極沉,像是被人灌了鉛。
這人是睏乏得緊,可身上的傷千瘡百孔,又痛到她幾乎日日不能眠。
「安安,是我。」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薛均安的耳朵動了幾下,迅速抬眼擰眉,看清對面那人的臉後,不可置信中帶著一絲疑問,「檀棠生?」
「是我。」男子扯下蒙面,大方方露臉給她瞧。
他原以為有了自己這根救命稻草,安安會很開心的。
豈料,薛均安並不想牽連無辜的人,「你來這裡作甚?」
薛均安有些激動,混亂之時不小心把鐵鏈撞在了牆上,好在似乎並沒有人監視她。
她四處張望片刻,壓低聲音,看著檀棠生,「快走!這裡很危險!不是你一介文弱書生該來的地方!」
可是,哪怕是讀萬卷書的孱弱公子哥,也會有自己想保護的東西,也會有堅定的決心。
檀棠生將她的話置之腦後,靈巧的幫她鬆開鐵鏈。
沉重的鐵鏈掉落在地,發出不小的聲響。
檀棠生垂眸,恰好看見薛均安白皙手腕上的紅紫色傷痕。
他心中一緊,心疼擠出一個笑,朝她伸手,「跟我走。」
「我帶你出去。」
「去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她低著頭,呆呆望著男人白皙的掌心,不合時宜想到與徐讓歡初見時的場景。
大雪紛飛的皇宮內,徐讓歡頂著謫仙般的俊容,微笑著朝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