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時已是面色如常,他拿起桌上墊紙用的毛氈,捲成一個卷,遞到陸景深嘴邊,示意他咬住,捏起一根銀針,道:「我現在要把銀針插入將軍的手指,十指連心,將軍忍一忍。」
陸景深面無表情的道:「來吧。」
銀針刺入,陸景深的肌肉瞬間繃緊,手卻紋絲不動。
為了減輕陸景深的痛苦,姬清手指飛快,很快給十根手指都放了血。
血珠順著針尖一滴一滴流出,變成暗紅色的冰渣子,掉在地上。
姬清鬆了口氣,眉目舒展,「現在感覺如何?」
陸景深眨眨眼睛,感覺到體內的冷意漸漸緩解,胸口也不再那麼痛了,
姬清取下毛氈,俯身靠近,「現在可以取針了,經過這次排毒,將軍身上不會再那麼痛了。」
溫熱的指腹落在光裸的皮膚上,陸景深瞬間渾身緊繃。
姬清溫聲道:「別緊張,這次不痛了。」
由於光線不好,姬清靠得極近,陸景深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
令他忍不住放鬆,思緒都變慢了。
從童年練武,到少年上戰場,多少年了,從未有人告訴過他,不會再痛了,從沒有一個人……
這樣的話,沒想到會從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口中聽到。
他看著姬清精巧的耳廓,忍不住想,後宮的生存也極為艱難吧,也只有那種殺人不見血的地方,能讓一個皇子中毒,假裝痴傻這麼多年。
誰能想到,一貫只會裝瘋賣傻,默默無聞的皇子,居然身懷絕世醫術。
「銀針刺穴以後每日一次,明日未時我自會去將軍府上。」姬清把藥瓶扔給陸景深,「這是祛寒丸,用的藥材比較普通,雖然對將軍目前的症狀效用有限,但聊勝於無。先每日三次,一次一顆口服,這兩天我會儘快趕製出效果更好的祛寒丸。」
針都取掉了,陸景深坐起身,正在整理衣衫,聞言一頓,有些傻眼,「每日都要?」
「怎麼,將軍怕疼?」姬清挑眉,「將軍該不會以為,這一次就能把寒毒拔乾淨吧?將軍這條命,如果不醫治,活不過半載,這還是把即將到來的盛夏算在內,如果放在嚴冬,五個月都夠嗆。」
「那需要施針幾次?」陸景深蹙眉。
「視大將軍的身體情況而定,大概需要四個月到半年,切記這期間不可動武,否則寒毒攻心,神仙也救不了。」姬清嚴肅道。
他已經想好了,陸景深承了他的救命之情,不怕他不把季府的事告訴自己。
……
將軍府書房內。
從季府回來,陸景深就一直枯坐在這裡,不知過了多久,整個人如同玉雕一動不動,臉色蒼白的過分。
他的面前放著一隻檀木匣子,蓋子打開著,裡面滿滿當當,是陸景深這一輩子的愧疚。
若是姬清在此,就能看到,裡面其實是厚厚一疊信件,每一封信上面都寫著他的名字,季清川。
北疆環境惡劣,又處在戰火中,物資匱乏,營帳里沒有取暖之物,天寒地凍的,剛寫一個字,墨就凍住了,需要再一點一點研開,再寫,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一封信,往往需要一整夜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