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觀賞燈會的人們都已經要散了,間或有媽媽婆子簇擁著女眷們出來,在門口一排排的馬車中登上自家的走了。
小廝收了拜帖,說要進去通傳一下,這時忽然一大幫人過來了,吵吵嚷嚷熱鬧的不行。
「真是笑死我了!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野丫鬟想攀高枝變鳳凰,竟找到學士府來了!結果你猜怎麼著,那馬小姐說了都是賤婢一廂情願,她不過是被勾引了。他們家世代書香,名門望族,豈能不娶妻便納妾?說罷就將人趕走了!哈哈哈哈哈!」
另一家的小姐聽了這趣事,忙不迭的往後看,滿臉嘲諷:
「哎呀,我怎麼就沒看到這一出啊,真是錯過了!快給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家裡的女子如果不願嫁出去,是可以娶妻納妾的。這馬家小姐顯然是屬於後一種。
原先那個高昂的聲音更興奮了:「還能怎麼回事啊?一個賤婢,做通房丫鬟都抬舉了,這門不當戶不對的,竟還妄想要個名分。呸!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騷蹄子!」
越來越多的聲音加入熱議:
「哎呦!這可不好說,是那家的人啊!最近主人有了牢獄之災,狗就出來另覓它食了唄!」
「哈哈哈哈!你可真幽默!不過要我說……縱然是求通房丫鬟來的,也太不要臉了點!」
「那可不,現在被狠狠甩了臉子,連馬家小姐都罵她不知羞恥呢!」
江安語瞪大眼睛抬起頭,看到一幫媳婦小姐們掩嘴狂笑,仿佛今夜可得了個新鮮的笑料。再仔細一瞧,被兩個婆子驅趕走在最後面的人,不正是桃妹嗎。
今夜她穿著一條精心挑選過的粉裙,此時瑟縮的卻像落湯雞一樣狼狽。周遭的惡意像一把把刀,剌的她渾身鮮血淋漓。
「桃妹!」
江安語試圖拉住她,但她就像被掏空了靈魂的娃娃,充耳不聞失魂落魄走進了黑暗的街巷之中。仿佛這樣可以將身後的嘲笑全都拋諸腦後。
她們竟是來晚了。
江安語和僕役對視一眼,帶著人馬追了上去。
剛拐進黑暗的小巷,就聽到一聲怪笑,江安語條件反射的揮出一鞭:
「什麼人裝神弄鬼!」
這聲音讓她有種詭異的熟悉感,不舒服極了,抬起頭一看竟是一個紙人攀在牆上,描紅的嘴一動一動張口說話了:
「是我呀……」
這聲音跟僕役有九分相像,紙人也與之前見過的都不同,甚至比桃妹那個更像人一些。而且它的肢體關節相當靈活,也佩刀,仿佛就是參照某人量身定做的。
這可把僕役嚇得脊背一涼,冷汗直冒:
「歪門邪道!」
江安語見這紙人妖異不同尋常,便讓大家拖住它:
「我先去攔住桃妹!」
說著幾步飛檐走壁跑到了最前面,伸手就去抓黑暗裡的一抹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