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謝大頭正式上工開始,謝家每月固定有了進帳。
每月除了謝大頭賺的的二兩銀子,謝二叔每月也能賺個五百文到一兩不等,全部都要上交給謝老娘,謝二叔偶爾會藏個幾十文錢,偷偷在外面打個牙祭過過癮。
因著有了穩定營生,除卻日常花銷,謝家如今存了整整二十兩銀子。
給寶貝孫子謝龍辦洗三和滿月酒,加上辦年貨一起花了五兩銀子,家裡還剩十五兩銀子。
謝大頭要去鎮上做工,如是出銀差,就只剩謝老爹和謝二頭去。
謝老娘雖心疼銀子,卻也知道老頭子和兒子是她的天,若是他們真得了病有個好歹,自己和這一家子大大小小,都是要受大苦的。
於是也就咬著牙忍著心疼,拿了滿是酸菜味的十兩銀子出來。
次日裡長再來,謝老爹就直接過去交了十兩銀子,又按了手印,回到家再是不提。
將要過年,謝家積蓄就一下子只剩下五兩銀子,家裡添了孫子的喜氣也被沖淡不少,謝老娘心裡不痛快,每天垮著個臉,一副誰欠了她錢的模樣。
謝老爹除了抱著謝龍,其他時候手裡的旱菸也再沒停過。
家裡愁雲慘澹,都知道家裡沒了錢,這到麥子收割時還有幾個月,家裡還要吃喝,這點子錢,哪裡夠!
謝大頭也好似一下就跟周氏有了隔閡,那日謝老娘說他還沒後的話像刺一樣扎進心裡。謝老娘再說周氏的時候,他永遠一副事不關己的樣。
周氏還不懂為何相公對自己越發冷淡,只覺這個男人,像是突然變了,再也不復從前溫存。
謝老娘看謝大頭不幫他媳婦,也愈發不是個樣子,換著花樣找周氏茬。
今日嫌周氏做的菜咸了,明日嫌周氏晚上粥煮的太稠了,要不就是直接說嫌周氏吃的多,嫌看著謝芳草礙眼,讓她們別在她面前晃。
陳二嬸眾星捧月般出了月子,養的胖的一圈,謝二叔好幾次叫她減減身上的贅肉,瞧著好看些,卻都被謝老娘懟了回去。
「她長的胖,我孫子就有奶吃,就能養的白白胖胖,好看能頂啥用,能當飯吃嗎?」
於是陳二嬸也覺胖好,不再管謝二叔,慢慢的就像氣球一樣,膨了起來。
看著周氏的處境難過,每日一直都在幹活,吃都吃不飽,還不斷被謝老娘責罵,有些看不過眼,也以為生了謝龍,好歹有些話語權。
於是這日晚上,陳二嬸斟酌著語氣,在飯桌上幫周氏說了句,「娘,大嫂平日也辛苦,別為這些小事影響您的心情。」
謝老娘眼睛一挑,直接把碗一摔,一看有些嚇到懷裡白胖白胖的謝龍,又壓低聲音,譏笑著來了句,
「二兒媳婦,你別是忘了我孫子滿月酒時你娘家拿了什麼來吧,就那兩筐子野菜,也不嫌埋汰,還有臉跟我在這裝好人。」
陳氏愕然抬頭看向謝老娘,又看看吃的正香的謝二叔沒有幫自己說話的意思,眼睛瞬間發紅,屈辱的眼淚也已浮上眼眶。
自己爹早年就去世,娘一個人將她們姐妹三個拉扯大,作為大女兒來說,自己不能幫扶娘家讓娘過的更好,心裡已是萬分愧疚。
也從來沒想過要占娘家便宜,現在婆婆卻在這怪她娘,沒拿什麼好東西過來。
想幫大嫂說話,卻直接被打臉,原來生了兒子,也並沒有讓她在家裡的地位變高,她也仍舊沒有得到話語權,而自己的相公也並未幫著自己說話,滿腔的委屈只得往肚裡咽。
也許,只有成為婆婆,才能真正在這家裡有地位吧。
謝芳草見陳氏變了臉色,心裡忽地覺得十分沒意思。
瞧瞧周氏,再瞧瞧陳氏,便知道愚鈍固然安全,但也意味著要繼續忍受謝老娘,意味著毫無權力,意味著憋屈,而謝芳草覺得,自己已經忍不下去了。
但自己一無所有,如何利用現有的條件,讓周氏和自己過的稍微好受一些呢?
第7章
這一年的年夜飯草草吃完,最重要的是第二日的祭祀,家家戶戶一大早都要祭拜祖先,以示敬意和祈求保佑。
大年初一一早,聽見雞鳴聲響起,周氏就套上有些掉色的藍色薄夾襖起身,昨夜大雪,地上雪茫茫一片,已是能將外面看清個大概。
周氏瞧著灶房水桶里的水都薄薄結了一層冰,細細把冰碴子撿了扔到外頭地上,才將桶里的水倒進鍋里,燒起熱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