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離開南扶光也沒弄明白他來做什麼的。
謝允星作為第三人,在無幽之後姍姍來遲,當時已是日落西山, 按照流言蜚語的發展速度,南扶光絲毫不懷疑現在在謝允星的認知中, 她和殺豬匠的私怕不是已經會打醬油了。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人都帶回來了, 她總不能又把他扔出去。
介於雲天宗二師姐道德感極強偶爾還喜歡嘮叨,南扶光做好了被她譴責的準備,沒想到她一腳踏入洞府, 剛說了個「你」字,便陷入了沉默。
這份沉默來得有點突兀,南扶光不得不順著她的視線回過頭——
身後是清醒版的殺豬匠,坐在榻子上。
殺豬匠醒來後就抱怨身上的衣服很黏,南扶光一邊罵他事多一邊只能協助他脫了,於是此時此刻只見男人赤著上身,渾身的肌肉線條在夕陽餘暉中高低起伏,顯得精雕細琢,非常具有存在感。
……胸口的那洞也很有存在感,頗有古老氏族防風氏其人匈有竅那個架勢。
聽見洞府外有人說話的聲音,殺豬匠轉過頭來,與謝允星對視的第一眼便成功徹底閉了雲天宗二師姐的麥,現在又轉頭用眼神問南扶光,這次又是誰?
謝允星道德感比較強,缺點就是因此不太會撒謊,所以在第四次目光掃過榻邊男人側臉清晰的下頜線、寬闊的肩以及凸起的鎖骨時,她沒能理直氣壯地問出南扶光搞出那麼多事是瘋了還是鬼迷心竅……
她只能東拉西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順便問了南扶光到底為何在大日礦山耽誤這般許久。
南扶光想了想,從收到了一封來自凡塵人書生的匿名信說起。
信中說沙陀裂空樹枯萎只與一隻神秘的怪物啃食而非《沙陀裂空樹》描述的那般與真龍神鳳有關,起先她以為是胡扯,直到她在大日礦山幾番撲騰,見到了信中描述的那隻怪物。
那隻怪物的眼淚是黑裂空礦石。
怪物被釋放了,能力詭異且不可控,見之人陷入瘋狂。
為了平息怪物不讓方圓幾百里的人們都被它踩成肉餅,南扶光被迫死去活來地遵循大日礦山的規則,期間聽了另一個似是而非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修仙入道者曾經與被神明領導的凡人爆發了一場戰爭,他們各自盤踞不淨海東岸與西岸。
在戰爭中沙陀裂空樹曾經一度枯萎,兩方趨於平衡,戰爭快要結束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神明率先離開了。
雙方講和,修士一方以引渡神明座下曾經負責記錄世間一切的言官去往東岸為由,將言官殺死在了引渡的那艘船上。
至此,言官死去,曾經的戰爭事實被直接掩埋,人們忘記了這一段歷史。
謝允星聽完,沉默片刻,委婉地說這一個故事聽上去有些反動,修士好像是徹徹底底的大反派。
南扶光:「……」
現在能說什麼?
南扶光:「大概是因為寫故事的人天生反骨仔,見到修士第一反應就是皺眉。」
謝允星問:「誰?」
南扶光回頭看向兩人身後那榻子上坐著的男人,他還沒來得及穿上衣服,大概是早就在賣豬肉的職業生涯里習慣了,他坦然回視兩位女修的目光,平靜地說:「餓了。」
南扶光:「……」
謝允星:「……」
因為現在人人視桃花嶺為馬蜂窩,更沒哪個敢給南扶光以及其帶回來的蜂王送吃的,謝允星好心帶來了晚膳,一些果子和不知道上哪整來的烤地瓜。
身為修士南扶光總是餓得慢,實在不行打坐調息也能撐十天半個月,剛想拒絕,那邊殺豬匠坦然接受了食物,用沙啞的嗓音道謝。
南扶光驚悚地看著謝允星突兀縮回遞出食物的手指,然後向自己投來求助的目光。
南扶光:「……」
現在又能說什麼?
南扶光:「沒事的,他不隨便咬人。」
那邊殺豬匠仿佛耳聾沒聽見她在說什麼,接過食物後非常自然的將之一分為二,那些從後山採摘有恢復體力與修補受損識海功效的鮮果都被他推給了南扶光,他自己則留下了烤地瓜。
這人對食物有明確的喜好,在這方面也是一點沒想著客氣……
像條護食的蠢狗。
南扶光一邊腹誹一邊抓起果子,捏個清水咒隨便沖了沖塞進嘴巴里,嚼了兩下,她嘲笑殺豬匠:「住著我的洞府,枕著我的枕頭,創造我的流言蜚語,食物還要先挑……」
「我以為你不喜歡這個。」殺豬匠看過來。
確實不喜歡。
黏糊糊的。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過?」
「沒說過。我猜的。」
言簡意賅的回答。殺豬匠收回了目光,低頭撕開一層紅薯皮,熱氣騰騰白霧升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