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在一旁看的揪心,忍不住問白蘭:「小竹到底是怎麼了,她嘴裡說的什麼別過來?什麼下雨了?」
白蘭眼中早已濕潤,紅著眼圈嘆了口氣,「她這是被生人嚇到,老毛病又犯了。」
「我們爹娘去的早,我和大姐整日忙於做工賺錢,時常忽略了她。小竹幼時便經常受同村孩子欺負,挨打挨罵都是常事,有一次陰天,她還被那些壞孩子捆在樹上,淋了一整日的雨,一直到半夜,我和大姐到家才發現不見了她。待等找到帶回家裡,她當夜就高燒不退,差點把我和大姐嚇死。後來病養好了,頭疼的毛病也落下了,這麼多年都不見好。」
李桃花聞言,心裡頓時疼到不行,看著白竹單薄可憐的樣子,便道:「怪不得小竹會不喜歡見人,其實是被人傷怕了吧。」
也怪不得三個弱女子會背井離鄉來天盡頭這種鬼地方安家,這放誰身上能受得了。她們這種情況,到了陌生之地,生人有點良心的興許還願意幫襯著點,若留在原本家鄉,反倒是自己人恨不得敲骨吸髓,將她們三個無依無靠的女兒家欺負死才好。
「對了桃花,」白蘭忽然想了起來,抹了把眼睛,從袖中掏出一長條小盒來,「許大人讓我把這轉交給你。」
李桃花接過,打開盒子一看,發現還是上午那根簪子。
白蘭:「他還說,送出手的東西便沒有收回的道理,這根簪子你是留是棄都與他無關,只有一點,就是不能再還給他,不然他以後都再不同你說話了。」
李桃花蹙眉,「再不同我說話?他是三歲小孩嗎?說的跟要同我絕交似的。」
白蘭破涕為笑,揶揄她:「喲呵,你倆交了?何時交上的?」
「去去去。」李桃花紅著臉啐她。
二人笑鬧間,白蘭伸手便將簪子拿走,打量著問道:「這根簪子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可就不客氣了,純銀的簪子可值不少錢呢。」
「誰說我不要?」李桃花一把奪過去,順手便將簪子插在頭上。
*
夜晚,膳堂用飯,李桃花在一眾人里看來看去,就是沒找到許文壺。
她問旁邊正大嚼大吃的興兒,「你家呆主子呢?」
興兒咽完兩口才道:「公子不餓,說了要晚點用飯。」
李桃花心道:人是鐵飯是鋼,這還是他教我的道理呢,到他自己身上便行不通了。
她用筷子在碗裡戳來戳去,感覺飯菜也沒什麼滋味了,忽然揚聲吩咐廚子:「再打一份,我要帶走!」
須臾後,李桃花端著飯菜出現在書房外。
她敲了兩下門,聽到允可,推門進去,用輕鬆隨意的語氣道:「膳堂里今日做菜味道還算可以,興兒讓我給你送些來,你快趁熱吃吧。」
她放下飯菜,剛要轉身離開,便瞥到旁邊還多了個人。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沒下值?」李桃花狐疑道。
李春生瞥著擺在案上的吃食,冰冷冷地說:「大老爺不發話,底下人敢走?」
許文壺趕緊頓筆,朝他和顏悅色道:「是我忙忘了時辰,李兄今日且回,明日晚些點卯亦可。」
李春生未回答他的話,只是盯著飯菜看,仿佛能盯出個窟窿出來。
李桃花順著他的眼神瞄到飯菜,不由問:「你也餓了?」
李春生還是不回答,只是默默看,眼神冷得要結冰。
許文壺發話:「若如此,李兄不妨留下用過飯菜再走便是,也省了到家麻煩。」
李桃花:「那我再去拿副碗筷來。」
她轉身出去,許文壺目送她離開,直到門關上,才緩慢收回目光。他低頭看著眼前飯菜,知道肯定不是興兒的意思,苦悶一整日的心情不由得大好,迫不及待便要動筷,但留意到李春生,還是將碗筷推了過去,禮貌道:「李兄先請。」
李春生不吱聲,輕輕嗤鼻。
許文壺未留意到他的敵意,心裡眼裡只有飯菜,溫聲道:「李兄既不著急,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許文壺執筷,夾起一口醬燜茄子,咀嚼咽下,讚嘆道:「今日膳堂的飯菜好像真的格外可口,還好有李姑娘送來,不然便要錯過了。」
李春生笑了聲,忽然道:「看來桃花真的很喜歡我給她買的簪子呢,時時刻刻都戴著,片刻都不願意摘下來。」
許文壺動作凝滯,嘴裡的菜一下子就沒味道了。
李春生說話聲音不高,語氣卻格外銳利,暗藏示威之意,「許大人,您知道已經及笄的女子接受男子的簪子,是何意思嗎?」
許文壺舌頭僵住,說不出話。
「說明她有意要嫁給他啊。」李春生繼續道,「桃花接了我的簪子,其中是何意思,恐怕不必由我向許大人明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