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跟著分析了下,明顯感覺腦子不夠用,不由抱怨:「真麻煩啊,如果周老頭沒撒謊,問題便又回來了,所以死者到底為什麼摘那野橘子,自己吃?那他口味也太重了些,我活這麼大,沒見過有誰能連吃兩顆野橘子的,亦或者……他其實是舌頭有問題,吃不出來酸,所以能吃得下去?」
許文壺認真點頭,「倒也不失為一種可能。」
這時,門忽然打開。
蔣老太步履蹣跚,沒拄拐,本就駝的背更加低了下去,肩膀幾乎快夠到膝蓋。
她走出門,前所未有的安靜。站在兩人面前,聲音枯啞如朽木,道:「他摘那橘子不是給自己吃的,是給我吃的。」
「我當時懷孕,喜愛吃酸,吃不起山楂,就讓他在山上看看,若瞧見野橘子,便給我摘下一串來。」
「要不是摘那串橘子,他也死不了。」
「兇手是我,我害死了他。」
第86章 點兵點將
李桃花和許文壺同時愣住了, 久久未能回神,根本沒有想到蔣老太會突然出現,並且說這種話。
「是我殺了他。」
蔣老太喃喃重複起這句話, 單薄的雙肩微微顫抖著,雙手捂緊臉龐,似哭似笑, 無盡蒼涼, 不斷重複,「是我殺了他……」
「是我, 殺了他!」
她嚎啕大哭,身體支撐不住巨大的悲傷, 緩慢跌坐在了地上,眼淚如潺潺小河,苦水決堤, 絕望蔓延。
李桃花頭腦一片空白, 看慣了蔣老太尖酸刻薄的模樣,再見這脆弱的樣子,她有點不知所措。
直到許文壺伸出手扶人, 她才回過神, 跟著搭了把手。
*
回孫二家的路上, 已近天亮,露水如雨, 茫茫霧氣里, 只有三兩星光作伴。
李桃花和許文壺並肩走著, 安靜到半路,二人同時嘆了口氣,然後同時看向對方。
「桃花在嘆什麼氣?」許文壺輕聲道。
李桃花想到蔣氏哭的樣子, 不免唏噓:「我沒想到可恨之人還有如此可憐之處,又想到我過去總喊她死老太婆,竟有些過意不去。」她看許文壺,「你呢,你嘆什麼氣?」
許文壺凝視茫茫夜霧,有些失魂落魄地道:「我後悔了,若早知道,便不應該接下這個案子的,如果不接,她一直不知丈夫的死因,往後的日子興許還能好受些。」
可現在她知道了,餘生的每一天,只怕都要活在悔恨中。
李桃花看了眼許文壺比夜色還要慘澹的表情,安慰道:「好了,你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哪有那麼多的早知道?事情既然發生了,怎麼著都得挨過去。往好處想一想,起碼現在真相大白,這老太太以後就不能再對孫二一家做什麼缺德事情了,你這也算做好事,幫了他家一個大忙了。」
許文壺失落的神情有些許緩和,望向李桃花的眼眸,不確信地道:「這也算是幫忙嗎?」
「當然算了!」李桃花重重點頭,「不信你回去問問孫二兩口子,看他們倆會不會感謝你做了件大好事。」
許文壺鬆了口氣,備遭譴責的良心感到些許寬慰,對李桃花由衷道:「桃花,謝謝你對我說這些,我現在好受多了。」
李桃花瀟灑一擺手,「咱們倆誰跟誰,還用客氣這些。」
接著,她話鋒一轉,「不過,反正幫誰都是幫,他們的忙你都幫了,能不能也幫我一個忙?」
她在委託人時有個習慣,便是會多眨兩下眼睛,唇也不自覺抿起。
許文壺恍惚間感覺面前站了只小兔子,腦子都迷糊了,話
還沒過腦子,便已不自覺點頭,「桃花但說無妨。」
李桃花笑道:「我要你教我識字。」
「好。」許文壺一口答應,想也沒想。
李桃花眨了下眼,「這麼爽快?不再多考慮考慮?」
許文壺發笑,耳後浮現灼熱的嫣紅,隱在冰涼的夜色後面。
他道:「能為桃花派上用場,是我的榮幸。」
李桃花又眨了下眼,顯然驚訝住了,抬手扯了把許文壺的臉頰,感嘆道:「平時呆呆傻傻的,沒想到嘴還挺甜。」
許文壺伸出手,分明是想將李桃花的手拿下來的,臨肌膚相貼,他的動作頓住,語氣有些慌亂地說:「既然這樣,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回去,我把紙筆找出來,今晚就教你寫。」
李桃花鬆開他的臉頰,卻把手掌攤開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