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的觸感, 似習習清風,緩解了水深火熱的疼痛。
許文壺的頭腦在混沌中破開一絲清明,回歸些許神志。
他艱難地撕開眼皮,斑駁昏暗的燭影當中,落入眼帘的,便是少女專注的臉。
柳眉杏目,粉面桃腮,鴉睫翦翦,瓊鼻瑤唇。
許文壺怔住,長久的失神。
他歷來知她貌美,但從沒有像此刻這樣,讓他感到如此……心旌搖曳。
「好點了嗎?」李桃花感覺到他已睜眼,未抬頭,還在往他的傷口上輕輕吹氣。
馥郁的唇齒香氣潛入許文壺的鼻息,讓他的心跳猛地加快了許多,體內似有團烈火熊熊燒起,一種難以名狀的衝動赫然充斥在他的腦海中。
他瞬間便翻了個身,將兩個身體之間的距離拉開,低著頭,慌張不已道:「我好多了,多謝桃花,夜深人靜……你,你還是趕快回房吧,被人看到了……不好。」
李桃花皺了眉,將他的異樣看在眼裡,只當他是疼糊塗了,腦子也不清醒起來。
她找到藥瓶,從裡面倒出半巴掌的藥粉,湊過去將手貼在傷上,好使藥粉與傷口融化,隨口道:「那有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倆男未娶女未嫁的,共處一室又怎麼了,管別人怎麼說?」
許文壺的喉嚨好似塞了顆青梅子,又酸又苦又澀,還毫無辦法。
他吞了喉嚨,強行擠出絲苦笑,「可你,畢竟是有婚約在身。」
李桃花只顧他的傷口,上完藥粉便又轉身找起紗布,渾然不覺道:「那又有什麼,咱們倆清清白白的兩個人,難道還是害怕被誤會嗎?我反正不怕,你怕?」
許文壺再度咽了下喉嚨,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我怕。他在心裡說。
他怕被她察覺,他此刻對她的心思,著實算不上清白。
許文壺是讀書人,書里不僅有聖人之言,還有男女之禮,夫妻之禮。
他再傻,也不會不明白自己此刻是怎麼了。
許文壺睜開眼,雙眸無奈而悵然,趁著李桃花尚未轉身,他默默扯過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腰下。
「可算找到了。」
李桃花長呼口氣,拿著紗布回來給許文壺包紮傷口,每一個手法都極其細緻輕柔,生怕弄疼了他。
許文壺將臉別到一邊,看都不敢看她。
李桃花只當他是不敢看傷,心裡並未多想,最後還給他綁了個漂亮的雙蝶結。
她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總算把懸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裡。再看許文壺,她的神態便隨意許多,瞥到他腰下蓋得嚴實的被子,她用手給臉扇著風道:「你才出一身汗,捂這麼嚴實,就不怕熱?」
許文壺用手按結實被子,薄唇都因灼熱而染上淡淡的緋紅,他用力搖頭,「桃花,我不熱的。」
李桃花:「還說不熱,你臉上的汗都能燙熟雞蛋了。」
說著,動手便扯被子。
許文壺連忙把被子抱在懷裡,無論李桃花怎麼扯,死死不撒手。他抬頭看她,雙目氤氳水光,吐字急促,「對了桃花,你剛剛不是問我大晚上不睡覺在想什麼嗎,我現在告訴你,我在想什麼。」
李桃花的好奇心被勾起來,顧不上去掀被子了,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
許文壺便帶她回憶起王大海受刑時吐出的狂言,以及他們白日裡所見的那位「馮御史」。
李桃花聽完始末,自己梳理了片刻,看著許文壺道:「所以你現在就想知道,那位馮大人,究竟是不是王大海口中的馮廣?」
許文壺下意識躲避她的眼神,抱緊被子的手臂又緊了緊,點頭道:「不錯。」
李桃花一擺手,「唉,我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情,這還不簡單,直接到外面找個下人打聽就是了。」
許文壺怔了下,不由得抬眼看她,「就這麼簡單?」
李桃花站起身,「這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嗎?你等著,我現在就出去打聽。」
她說完話,直接就開門跑出去了。
許文壺著起急來,「桃花你等等我!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掀開被子便想下床,卻被腰下不堪入目的「壯麗」風光臊得滿面通紅。
他只能閉上眼深呼吸,什麼都不去想,更不能想李桃花,用意志在心裡默念:退,退,退……
再睜眼,那不成體統的地方總算成了平坦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