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變了。我不想再陪著你了……就當,就當是我負了你吧。」
「萱萱,你怎麼變這麼絕情了?」
她絕情?
多少個夜晚,她在煎熬中度過,不管用什麼辦法總是不能成眠,任妒忌、傷心、痛苦一遍遍吞噬自己,她的心在反覆折磨中早已千瘡百孔。
「我以為我會習慣的,可是不行,我受不了了,再這麼下去,我會瘋掉!少杉,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
馮少杉跪在她跟前,捧著她的臉質問:「那從前你答應過我的那些話呢?也都不算數了?」
她說不管日子多艱難都會陪著他,一生到老,不離不棄。
她搖頭,淚水掉在衣襟上。
「忘了罷,全都忘掉。以後好好待鳳芝,她也不容易。」
馮少杉死死盯著她,失落在眼眸里堆積,如雨前的雲,越來越濃。
「可我撂不開手。」他終於鬆開她,「別的事都能商量,唯獨離婚不行……你就當我自私吧。」
「那麼,我們只有法庭見了。」
少杉笑笑,「別怪我說話難聽,這官司你贏不了。」
洛箏的眼淚乾了,一口氣堵在胸口。
「你這樣,又比那些把女人關在閣樓里的流氓好多少呢?」
「流氓」二字非但沒觸怒他,反而點醒了他,他還望著洛箏,但眼神起了變化。洛箏熟悉那氣息,她知道他想要什麼,呼吸頓促。
少杉的手指貼著她鬢邊緩緩摩挲。
「別這樣。」洛箏拉開他的手。
「這個婚不是還沒離麼?你依然是我夫人。」
聲音是嘲弄的,他重新撫摸洛箏的面頰,悄然使力,不許她躲開。
起先他只想發泄慍怒,很快便起了慾念,他們已經半年沒親熱過了,洛箏一直迴避他。渴求壓制了太久,忽然被放開,恰如潮水,洶湧奔來。
他的吻在洛箏臉上輕柔滑動著,從面頰到嘴唇,又緩緩向耳垂和頸部游移。然而,無論他怎樣投入,洛箏就是無動於衷,硬邦邦的身子一絲也不肯放軟——從前那些管用的手段如今統統失靈了,少杉感到一陣恐慌。
他變了臉色,不再試圖用柔情打動她,手扳住洛箏的臉,不由分說便低頭往她唇上壓去。
他是真惱了,連斯文都不要了,只知一味用強。這是洛箏第二回 見他如此失態,上一次為阿聲被綁的事,他摔掉了一個茶盅。
為什麼男人都喜歡用武力征服女人,不顧女人的意願,只圖逞自己的意?
洛箏也被激怒,恨透了這些男人,把她捏圓搓扁,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她摸到床柜上那枚蝴蝶簪子,自從燙髮之後就沒再用過,但一直伴在手邊,有時拿來當書籤用。她把它抓在手裡,想也沒想就朝少杉的肩部扎去。
他吃痛,瞬間鬆手,轉首望一眼被刺的肩頭,衣服穿得厚,看不見血,但洛箏知道自己刺得不淺。
他瞪著她,不相信她敢下這個手。
洛箏也不敢相信,這是她深愛的男人,她這戾氣是打哪兒來的?她被自己嚇著了,手一軟,簪子鬆脫,掉落在床邊。
她眼裡有淚,拼命忍著,「別逼我恨你。」
少杉望了她一會兒,怨憤漸漸從眼眸里消退,他移步到洛箏跟前,但沒再碰她。
「怎麼辦?」他輕聲低語,宛如嘆息,只這一句,便再無下文。
門輕輕合上,室內餘下一片靜寂,仿佛剛剛發生的情形只是一個破碎的殘夢。
洛箏的面龐劇烈抖動起來,身體也跟著抖,她用雙手捂住臉,在自己掌心裡啜泣。
她全想起來了,醉酒的那一晚,她在昏沉之間拽著一個人的手,反覆問這一句:「怎麼辦?」那晚,是少杉在這裡,陪著她,聽她說胡話,她的脆弱他盡收眼底。
第二十章 :《凝視》四
一早就下起春雨。雨絲太輕,被風颳著,好像蠶絲般蕩來蕩去,一不小心就從窗外飄進來,落在雨桐正寫字的宣紙上,一點濕漉漉的灰,迅速暈開,又止住,對雨桐並不構成妨礙。她寫字總是很專注。
一亭坐在她身旁,什麼也不干,托著腮,看她寫,雨桐的字寫得漂亮,那是從小被母親逼著練出來的,練不好不許出屋子。
雨桐手酸,便停下來,歪腦袋瞅瞅,一亭正呆呆盯著她出神。
「你看著我做什麼?」
一亭否認,「我沒看你,我看的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