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田君,案子已經破了,不是宋希文乾的。」
「不可能!!!」
「今天上午我去核對了細節,全部吻合,兇器也找到了。」
羽田瞪著古川,他一夜未眠,眼睛裡布滿血絲,還有莫名的恨意。
「兇手是誰?」
古川把一份案情報告遞給他,「竹內君最近常常光顧這家叫客來歡的妓院,每次都讓一個叫小菊的中國女孩提供服務,小菊有個同鄉叫阿興,在妓院打雜,跟她關係很好,就是他殺了竹內君,還帶著小菊跑了。妓院老鴇在他房間裡發現了一把帶血的刀子,血跡成分與竹內君的吻合。」
羽田背著手,煩躁地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那家妓院就是他介紹竹內去的,按說十分安全,他想不通。
「老鴇怎麼知道他殺的就是竹內?」
「竹內君先後去找過三次小菊,據老鴇說,每次完事後小菊都哭很久,老鴇想給竹內換人,但竹內不肯。現在竹內死了,小菊和阿興失蹤了,老鴇怕受到牽連,所以主動投了案。」
「怎麼會這麼巧?!」
羽田雙手抱住腦袋,頭很痛,眼下的情況與他設想的完全岔了,他不願相信。
「可當時竹內明明在打電話,他是要打給我!」
古川同情地望著他,「是的,他確實是打給你,可這說明不了問題。」羽田是竹內在上海最好的朋友,給他打電話很正常。
羽田大吼:「去把老鴇叫來!我當面問她!」
老鴇四十來歲,風韻猶存,人也機靈,極擅察言觀色,羽田在客來歡與她相處得不錯,但到了巡捕房,她也只假裝和羽田是初次見面。
羽田要她把事件經過再說一遍,老鴇繪聲繪色地敘述,和古川掌握的信息完全一致,一點細節都不曾錯漏。
羽田問:「你的女孩和她的同鄉,現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呀!一聲不響就跑了,把爛攤子丟給我,我這一肚子苦水都不知道跟誰說去!」老鴇眼淚汪汪的。
古川對羽田道:「已經派人去女孩的老家找了。」
羽田冷冷一笑,「什麼都不會找到的——古川君,你不覺得可怕嗎?這些中國人全都串通一氣,他們在耍我們!」
古川嘆了口氣,「可是證據確鑿……」
他們說的是日文,老鴇聽不懂,手握絹子可憐楚楚站著。羽田的目光忽然朝她掃來。
「誰教你的?」
老鴇一怔,「沒人教我呀!」
「誰教你這麼說的?」
「長官,真沒人教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羽田吼道:「再問一次,誰教你的?」
他拔出手槍,用力拍在桌上,老鴇嚇得手絹掉在地上。
「真的沒有......」哀求的目光轉向古川,「古川先生,您幫我……」
「砰——」
槍響了,哀求消失,怒氣爆發,一切靜止。 老鴇倒在地上,眉心正中一槍,血緩緩湧出來,她雙眸圓睜,漸漸被紅色淹沒。
古川看看死去的老鴇,再看看滿臉猙獰的羽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雨下個沒完,冬天的雨能冷到骨子裡去。
洛箏感冒了,張嬸給她煮了薑湯,熱熱的一碗喝下去,感覺暫時能鬆快不少。吃過晚飯她就躲在床上,不上床冷,受不了,也沒法看書,又閒不下來,就做點針線消磨時光。
樓下院子裡擱著一隻破臉盆,廖太太淘汰下來的,張嬸在裡面種了些蔥。雨水打在臉盆沿上,時緩時急,若沒注意也罷了,不留神聽到,便再也擺脫不開,那聲音宛如敲在心頭,一滴接著一滴,和雨一樣沒完。
有人叩門,節奏是洛箏熟悉的,但比平時輕,仿佛心事重重。洛箏一陣狂喜,掀被子從床上下來,病症也消失了大半。
宋希文穿戴得格外鄭重,和洛箏是一個對比,她穿著家常睡袍,外面還裹了禦寒的棉大衣,頭髮也沒梳,僅用一根絹子綁住。
「這麼早就睡?」宋希文有些驚訝。
「我感冒了。」
洛箏找了只乾淨杯子給他倒茶,說話時鼻音還重,但心情是愉悅的。
「小祁說你出去避風頭了,我以為要很久,這幾天沒你消息我心裡急,又不敢找人問——你回來就好了。」
宋希文不做聲,上前默默摟住她,洛箏趕緊掙脫,「小心傳染給你。」
「我……要離開上海了,才來的命令,今晚就走。」
洛箏一呆,這才留意到他臉色抑鬱,進了門還沒笑過。
「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