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玄恍然大悟。
看來是自己見識短淺了,這如何是表面的僕從關係呢。反倒像是帝弓司命的行事作風,不管仙舟與步離人的戰爭到了如何白熱化的階段,只需發送一個坐標,什麼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還是瞻前顧後,三思而行,亦或是前仆後繼,勇往直前。無論何種境況,帝弓的光矢都會如期而至,瞬間摧毀範圍之內的一切活物。打個有些粗俗的比方,不管你如何蹦躂,如何惹事生非,他都會為你擦屁股,而且擦得十分乾淨。
符玄不由得想起自己推演鍾離時的幾種狀況,心底已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是到時一切都無法收拾,怕是波月古海都會被鍾離攪翻了天。屆時不管是雪浦還是溸湍亦或是韶英,都將難逃被摧毀的命運。她不由得擔心起來,若真是如此,此間事畢,鍾離先生更會被聯盟深深忌憚了。
「……」
符玄有些深惡痛絕這些整日擔心這個憂慮那個的做法了。此等瞻前顧後的做法,當真讓人放不開手腳。做起事情來束手縛腳,反倒是那些心術不正之人有了極大的用武之地,動輒被聯盟知道如何如何,尋機就拿類似的話來挑撥離間,動搖決心。
然而許是浸染在爾虞我詐的環境的時間久了些,處理事情時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如何將這件事情處理得更為妥當,而是處理完這件事情將會面對何種責難,面對他人的聲討時自己該如何應付。這幾乎成為一種本能的反應了,深深刻在了骨子裡。
仿佛是察覺到了符玄的心思,鍾離雙手負在身後,淡淡道:「盡人事,聽天命。一件事情若想做得天衣無縫,不被任何人指摘,那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再者,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冤枉你的人,最是清楚你有何其清白無辜。」
符玄應道:「先生說得是,如此,便只能麻煩先生隨本座去波月古海走一遭了。」
鍾離道:「理應如此。」
雪浦道:「既然二位沒有異議,我便提出條件了。若是能救得溸湍一條性命,希望二位能在將軍面前為我美言幾句,盡力將我保下。不求還在龍師主位,只求免去那強制褪鱗之刑。」
符玄眯了眯眼睛:「只是如此?原以為長老會獅子大開口,求取持明的龍尊之位呢。」
雪浦苦笑了兩聲:「我自知罪孽深重,原本是不奢求能活下來,但今夜之後持明族必定遭受重創。此事因我而起,也該由我來承擔善後事宜。」
符玄擺了擺手:「本座素來知曉長老演技精湛,謊話連篇。如此幾滴鱷魚眼淚,便不必在本座面前獻醜了。」
雪浦維持著尷尬又難看的笑容,「太卜大人提醒得是。」說著,她從袖中拿出兩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此乃避水珠,將此珠含在口中,便可在古海中自由呼吸,來去自如。」
符玄伸手捻起其中一顆,仔細打量了下。余光中見鍾離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含在了口中,她也不再磨嘰,將避水珠放在咽喉之處。
雪浦率先下了海,鍾離和符玄緊隨其後。入水的那一瞬間,一股獨屬於古海的咸腥味便湧入符玄的鼻間。這股滋味實在有些不好受,但尚在可以忍耐的範圍之內。
無數色彩斑斕的魚兒從身邊游過,些許雜亂的水草在身後互相纏繞。稍微落後符玄半個肩頭的鐘離一記手刀劈過去,這群傢伙便作鳥獸散了。
雪浦在最面前游著,不時回頭看看他二人是否掉隊。然不知是不是符玄的錯覺,總覺得雪浦似乎對身處古海之水的鐘離先生更為感興趣些,不時詢問些有無感到身體不適或是體內有何變化之類的。
鍾離修養極佳,即便上幾秒還在與雪浦針鋒相對,如今也是耐著性子回答雪浦的幾個看似不著邊際的問題。
符玄不由得想起鍾離與丹恆之間那虛無縹緲的關係,心底無奈透頂。僅憑相貌便無端由地斷定二人關係,這種做法是不是太過粗糙了。
許是現在對雪浦怨氣極重,是以雪浦做什麼符玄都想在心底吐槽兩句。此時的她倒是完全忘卻了,自己也因相貌的關係一度懷疑過鍾離與丹恆的淵源。不過符玄很快被自己找補了一個理由——指定是窮觀陣推演不准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