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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賾禮也意識到了這些傷口是蘇莞絲做繡活時留下來的,可見繡工精妙的背後是難以言喻的痛苦。

他的心猛地一緊,脫口而出道:「下回別給我做香囊了。」

若一個香囊要讓表妹費這麼多心力,將手指傷成這副模樣,薛賾禮寧可不要。

不想蘇莞絲聽了這話,卻有些心急地解釋道:「這不是香囊留下來的傷痕。」

聞言,薛賾禮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不得已,蘇莞絲只能繼續說道:「當初父母死後,家業被大伯和二伯搶去,為了湊夠來京城的盤纏,我只能多做些繡活換銀子。」

寥寥幾句話,卻說不盡蘇莞絲在失去父母后所遭受的苦楚。

甚至在說到往日的痛苦時,蘇莞絲還能揚起一抹甜甜的笑自嘲:「將來我若是嫁不出去,便去做個繡娘,也能靠自己養活自己。」

薛賾禮一怔,將女子清麗悅耳的嗓音聽進了心裡。

本來,像薛賾禮這樣高貴的天之驕子,沒有吃過什麼苦,根本無法感同身受蘇莞絲的難處。

只是,這一刻的他,卻從女子清麗悅耳的嗓音里聽出了綿綿無盡的可憐,就好似一朵柔嫩的花兒在過去的歲月里受著風雪無情地拍打。

可憐過後,他又覺得這朵花兒擁有堅韌又旺盛的生機。

她從泥濘之地生機勃勃地往上爬,明明卑賤,卻又有一股世家貴女們不曾擁有的韌勁。

第44章 心悅?還是憐惜。

將香囊送出,又得了薛賾禮的憐惜,這一趟蘇莞絲收穫頗豐。

她見好就收,笑著將袖袋裡的詩作遞給了薛賾禮:「冬兒方才不敢將這詩作交給世子爺,莞絲卻覺得世子爺該去葫蘆巷看一看妙嫣姑娘。」

自被砸破額頭後,蘇莞絲還是第一次在薛賾禮跟前提起蘇妙嫣。

話音甫落,薛賾禮的眸光便移到了蘇莞絲光潔瑩白的額頭上,如霜似雪的肌膚上留下了一處顯眼的傷痕。

玉容膠雖好,可也要塗上半年時間才能讓蘇莞絲額頭恢復如初。

想起這事,薛賾禮便覺得十分愧對蘇莞絲,知曉她從前不易的經歷後,心裡的愧疚愈發洶湧。

「你……」他抬起清冷的眸,柔意主導著愧疚將話語放得十分溫柔:「你不怪她了嗎?」

蘇莞絲不過淡淡一笑:「妙嫣姑娘心悅大表哥,定然是誤會了我與大表哥之間的關係,衝動之下才會砸了我。」

她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為蘇妙嫣開脫之後還怕薛賾禮繼續生她的氣,又添了一句:「妙嫣姑娘身世可憐,除了大表哥以外再沒有別的倚靠,大表哥能否不要再生她的氣了?」

被蘇莞絲澄澈如小鹿的眸子一盯,薛賾禮的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瞧,被砸傷的人卻善良地為行兇者考慮著,可見表妹心性之純善。

薛賾禮怔在原地久久不語。

蘇莞絲覷見外頭夜色漸深,便朝他斂衽一禮道:「天色已晚,莞絲就不打擾大表哥休息了。」

說著,也不等薛賾禮說話,這便施施然地轉身離去。

她走得太乾脆,仿佛對身後的薛賾禮一點留戀都沒有一般。

蘇莞絲的背影被皎潔的月色照映著,清清弱弱得鑽入無邊的夜色之中,只留下幾圈婀娜的漣漪。

薛賾禮立在原地望了許久,直到蘇莞絲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才有些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眸光。

愣了幾息,他才拿出了蘇妙嫣送來的詩作。

無論是蘇家覆滅前還是覆滅後,蘇妙嫣的才情都傲視整個京城的世家貴女。

從前薛賾禮很是鍾情著蘇妙嫣的才華,總覺得她腹有詩書氣自華,與那些只知首飾衣衫的庸脂俗粉不同。

若蘇妙嫣將自己對薛賾禮的思念寄存於詩作之中,正中他下懷,想來必能輕而易舉地打動薛賾禮。

可此時此刻,在薛賾禮瞧清楚了蘇妙嫣詩作中的字句後,那張俊朗的面容里卻不見絲毫喜悅,有的只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厭煩。

詩作的上兩句為「魂眇眇而馳騁兮,心煩冤之忡忡」(出自莊忌《哀時命》),下兩句則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出自王國維《人間詞話七則》)

這是蘇妙嫣第一次將自己對薛賾禮的思念寫在詩作中。

薛賾禮卻只盯著前兩句詩句瞧,他端詳來端詳去,只從這兩句里品出了蘇妙嫣在伸冤的意思。

她為何要伸冤?那日分明是她用茶盞砸了表妹,如此蠻橫跋扈,與那目中無人的丹陽縣主有何區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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