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鄭雲州微眯了下眸子,眼底掠過侵略性極強的暗光,嗓音沉啞,「知道我那麼多事情,有什麼目的?」
雖然經歷的變故比一般人多,但林西月到底年紀小,面對這樣直白的逼問,尤其出自她面前這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她的緊張在光亮中無處遁形。
她怕鄭雲州誤會她別有用心。
愛慕的念想要看誰給的,男女間的曖昧博弈,也逃不過一個身份對等。
源頭是她的話,鄭雲州大概會為此感到可笑,甚至連開口拒絕都嫌掉價。
儘管林西月對他連半分這樣的心思也沒有。
她惶恐地解釋:「沒有別的,我只是聽很多人提起過。聊到這裡了,就稱讚您一句而已,如果冒犯到了您,很抱歉。」
鄭雲州在她的鄭重其事裡笑出來。
她的自知之明像一面時時擦拭的鏡子,乾淨得一塵不染。
這樣的小姑娘,怎麼會有其他目的?避著他還來不及。
鄭雲州忽然問:「你很怕我?」
他背光坐著,眼底瞧不清楚是什麼情緒,可能根本沒有情緒。
林西月靜了片刻,點頭:「鄭總年少有為,我更敬重您。」
說完,袁褚已經把車停在了校門口。
「今天謝謝您,也謝謝袁秘書,再見。」
西月打開車門下去,臉色雪白地走了。
第11章 金桂 沒別的
011
聽了這聲謝,前頭的袁褚不禁笑了。
他說:「小姑娘夠可以的,下午都被刀逼牆角去了,還能記得跟我也道謝。」
鄭雲州靠在后座上,隔著車窗望了眼她纖瘦的背影。
疾風把林西月的頭髮,掖在腰側的衣擺都往後吹。
而她勻緩走著,絲毫沒有亂了步調,仿佛一株柔韌的蒲葦。
鄭雲州點頭:「她也就看起來柔弱,最是個心性堅定的。」
回宿舍的路上,如果不是脖子上的傷扯得她生疼,西月真想打自己一嘴巴。
鄭雲州只不過是發了一次善心,她就忘了他是個多難相處的人,還敢在他面前信口開河。
下次見到他......
不,還是不要幻想這樣的下次。
與她無關的,和她不在一個世界的人,越少碰面越好。
理想社會學家們賣力地鼓吹著人類生而平等。
但林西月寧可相信,這個世界的各個階層之間有著一道厚厚的隔閡,手中的財富和權勢就是隱形區間,上流tຊ權貴有他們生活的運轉模式,固定在其他人需要遵守的秩序之外,他們掌握著社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資源,出入的高級場所設有重重關卡。
所有這些,都是普通人夠不到的。
林西月就是個平民百姓。
甚至是活得最累的那一種。
到寢室後,林西月先去擦了擦身體,把髒衣服都換下來。
在醫院的時候,護士給她擦掉了大部分血漬,但還有些沒清理到的地方。
她照了一遍鏡子,這副樣子也不好去圖書館嚇人,索性穿了條睡裙待在寢室。
林西月看書到九點多,眼角發酸才站起來,走到衛生間去洗衣服。
中途付長涇來了一條信息:「月月,吃飯了嗎?」
西月回他:「吃了,我在看書,不聊了。」
發完,她把手機調了靜音,扔進抽屜。
她沒有閒情逸緻抱著手機和他談天說地。
本來就是不會有結果的,與其浪費辰光在他身上,不如多複習兩頁考點。
林西月並不打算告訴男朋友,她剛剛在鬼門關里轉了一圈。
重複敘述已經發生的事情,除了耽誤她拮据的時間,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晾完自己的,又重新裝了一盆清水,把鄭雲州的西裝放進去,仔細地搓洗著。
細羊毛纖維浸泡在洗衣液里,林西月扯過深色的後襟揉著,那裡有一道輕微的摺痕,應該是她坐下去的時候弄的。
鄭雲州的肩線那麼寬,這件衣服蓋過來,足足能裝下兩個她。
當時場面混亂,鄭雲州脫下來裹住她時,西月只看見他線條流利的小臂,在燈光下泛著嶙峋的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