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嘲諷完猶不解恨,又明著罵上了:「混帳東西,永遠只考慮你自己,你什麼時候才能為這個家想想?等你將來到我這個年紀,把封妻蔭子的責任都擔在身上的時候,你才知道什麼叫如履薄冰!」
「是啊,那兩年人人自危,你蘇伯伯表面上誰也不站,但暗地裡始終支持著你爸。」趙木槿的態度更軟一些,但她也說,「好幾次開大會,你爸被點名批評,都是他暗中出力斡旋,雲州,蘇家對我們有恩哪。」
鄭雲州賭氣地tຊ說:「所以呢?為了還他這份恩,我得打一輩子光棍?如果這是你們願意看到的,那我就不結婚了。」
趙木槿急得跺了跺腳:「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理解父母的難處,好話歹話都說了,就是不聽。」
「誰沒點難處!」鄭雲州冷蔑地吼了回去,「這件荒唐事人人有錯,只有林西月是無辜的。他父母倒好,甩甩手,一個個都走了,把罪過全留給她來受,叫她吃了那麼多年苦!現在還要為了他們,連婚也不能好好結,憑什麼!」
鄭從儉眼中流露出無奈,他平心靜氣地說:「小林這孩子,我對她沒有任何的意見,好強,懂事,知進退,無論嫁進誰家當太太,她都足夠上得了台面,但她這個......」
「不用這個那個的,也別說這麼多假惺惺的話。」鄭雲州抬手打斷他,目光銳利地停駐在他爸媽身上,「今天都在這兒,我就明話告訴你們,別說蘇占庭只到這個位置,他就是坐得更高,權力更大,我也一定把林西月娶回家。」
「你們要是怕的話,就把我掃地出門好了,好亮明你們大義滅親的態度,不至於得罪蘇家。反正我不賢不孝的名聲遠近皆知,從小惹是生非到大的,蘇伯伯一定特能理解你,說不定還要來寬你的心。」
不孝子的決心都堅定都到這個份上了。
鄭從儉精疲力竭地說:「你願意娶,她也願意嫁嗎?」
「她才不會怕,沒你們那麼世故!」
鄭雲州嘴上這麼說,但心裡也沒多少底氣。
這關係到林西月的過去和未來,不是他能擅自決定的。
還沒怎麼樣呢,就先被查了個底朝天,陳年過往都揪出來審判,既不大方又不得體。
就算西月原先有八分要嫁給他的心,這會兒也涼了五分了。
別的都不要緊,管她是蘇家還是王家的女兒,鄭從儉同意還是不同意。
他只怕林西月不肯嫁他。
鄭雲州拿上衣服,一個人踱步下了閣樓。
夜已深了,幾片陰雲圍攏在弦月旁,遮出藕斷絲連的冷光,像夢裡漏出的殘缺斷章。
他仰了仰頭,疲憊地長嘆了一口氣,腳下一絆,跌在了台階上。
鄭雲州也沒起來,坐著拿出一支煙來。
他的手有點顫,風也大,嗚嗚咽咽地吹響樹梢上的葉子,點了幾次都沒點著。
鄭雲州收起打火機,把煙掐回了掌心裡。
「老鄭!」趙木槿在裡面喊了一聲,「雲州,你回來,你爸爸暈倒了!」
鄭雲州迅速起身,跑著回了大廳內。
他摸了一下鄭從儉的脖子,鎮定地說:「沒事,媽,你穿好衣服,我們去醫院,我來背他上車。」
「你行嗎?」趙木槿神情焦灼地問。
鄭雲州點頭:「我說行就行,我們在車上等你,快點。」
「好,好,我馬上。」
第64章 秉公 再見,黎總
064
深夜的醫院走廊冰冷寂靜, 頭頂的日光燈管不時閃爍兩下,伴隨著輕微的翁鳴。
趙木槿站在搶救室外,兩隻手團成拳, 不停地搓來搓去。
「媽,你先坐會兒,爸爸會沒事的。」鄭雲州脫下西裝外套,給她披在肩上。
趙木槿被他扶到了長椅上。
她握著兒子的手, 心焦地說:「自從知道了小林的身世, 你爸的身體一直都不舒服, 總在考慮該怎麼解決。」
「有什麼不能解決的?解決的辦法我都說過了,就那麼辦。」鄭雲州攬著她的肩膀,無所謂地說,「要實在不行, 我再到大伙兒面前演一出大逆不道,橫豎把你們摘出去。」
趙木槿輕輕地瞪了他一下:「你說得輕巧, 以為你蘇伯伯是傻子, 他能看不出來嗎?」
鄭雲州笑了笑, 因疲憊顯得青灰的下頜印在手機屏幕上。
他說:「看出來就更好了,你們苦心孤詣地巴結他, 他能不見好就收嗎?」
趙木槿拍他的手背:「你就是這麼固執!把你爸爸都氣病了。」
鄭雲州不肯認這個罪名, 壓低了聲音說:「他病是因為他脾氣太大!成天的肝火旺, 等他這次出院了, 你真要好好勸他保重,別再操這麼多心了。」
「你也不要怪爸爸了。」趙木槿先語重心長地勸他, 「他知道你喜歡小林,也明白你難得這麼喜歡一個姑娘,頭兩年都鬆了口了。他不是不為你著想, 而是不能只為你著想,他還要替鄭家想,明白了嗎?」
鄭雲州沉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