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雲州擺了兩下手:「他可沒這個力氣嘍,躺在床上等人伺候。」
「好好好,你幫我報了仇了。」蘇占庭又緩和了神色,說,「看來明天啊,我真得專程去看看他。」
鄭雲州點頭:「對,當份熱鬧瞧也不錯。」
蘇占庭笑著指了指他:「你小子,還好我兒子比你年紀小,要跟你一起長大,學得貧嘴薄舌,別把我給氣死了。」
「那不能夠,我這都是遺傳了老鄭的。」鄭雲州說。
又說了幾句別的,他才起身告辭,說今天打擾了。
鄭雲州走到鐵門邊,蘇占庭又喊住了他:「哎,雲州。」
「怎麼了?」他扶著門,回頭問。
暮色里,蘇占庭背著手,沉思了片刻後,他說:「你對我夫人的女兒好點,別欺負她。」
鄭雲州眼中一熱,啞聲說:「知道了,您放心。」
「去吧。」
年輕人走後很久,蘇占庭仍然獨自站tຊ在院子裡。
他望著那株多年之前從雲城移來的相思樹,靜靜地出神。
這棵樹是他和傅盈結婚那年種的,從南邊移栽而來,枯瘦了幾年後,花匠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見起色,索性放任不管。
但又在某一個初夏,奇蹟般地抽出纖長的枝條,一夜之間,整棵樹掛滿了黃色的小花,明艷潔淨,像他見傅盈的第一面。
命運的輪迴百轉千結,花開了,人卻不在了。
第66章 順時 我哪哄你了?
066
暮色像一場勢頭迅猛的潮水, 迅速漲過街頭巷尾。
鄭雲州坐在車上,看路旁葉子凋零的梧桐,將乾枯嶙峋的枝椏刺向天空, 在斜陽里投下尖細的影子。
他的手架在車窗邊,思緒還陷在那些過往裡。
想來想去,還是可憐他命途多舛的小西。
先不去批判他父母的品質,他們至少有過眷戀纏綿的體驗, 哪怕為這段情送了命。
可林西月卻從一出生, 就因為外公外婆的憎恨和害怕, 遺棄在小鎮的田地間,又被抱進了那樣一個險惡的家庭。
好在她堅韌勇敢,好在她堅韌勇敢。
「到了,鄭董。」司機出聲提醒。
鄭雲州下了車, 吩咐他:「明天早上來接我。」
他快步進了電梯,上樓開了門。
風從窗外湧來, 捲起月白紗簾, 屋子裡浮動淺淡的甜香, 和林西月身上的味道一樣。
她應該還沒有下班,鄭雲州脫下外套丟在沙發上, 進浴室去洗澡。
他身上穿的還是昨晚在醫院的衣服。
一件襯衫穿兩天, 這已經超過他的極限了, 他一刻都忍不了。
沒多久, 林西月也回來了,懷裡抱著路上買的一束百合。
客廳里插瓶的花謝了, 她今天早上才剛丟掉,也該換新的了。
她打開門,一低頭, 看見兩隻皮鞋擺在鞋墊上,不知道他去哪裡勞作了來,鞋尖上還沾了黃泥。
林西月放下花,提起來,走到陽台上,彎腰給他刷了刷,晾在了窗台外。
她又拿起花瓶去洗,洗乾淨後裝上三分之一的水,把那束百合放進去。
目前還沒有一朵開花,都碧綠地收攏著,像一支支待放的嫩荷,比那些全盛開的,另有一番新鮮風味。
裡面傳出嘩啦的水聲,浴室的玻璃門後,隱約有一道影子在動。
林西月站在門口,她知道是鄭雲州在洗澡,但還沒想好要和他說什麼。
沒多久,水聲停了,鄭雲州穿了件浴袍,擦著頭髮出來。
她就這麼仰著頭,輕柔細緻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好像剛剃過須,下巴上還有一層幾乎看不清的淡青色,把他的疲憊放大。
鄭雲州把毛巾隨手放在柜子上,在和她視線交匯的那一瞬間,他笑了。
平時總是一臉不耐煩的人,勾起一側的唇角笑起來時,有種篤定的意氣風發。
林西月也試著扯了兩下,但嘴唇好像不聽她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