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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早該注意到這反常的荒誕。

她注意到了沈聿飲酒,注意到了他不同尋常的肆意和強勢,也注意到了他眼底來不及收回的溫柔。

卻唯獨沒有注意到,他這一切反常背後的緣由。

原來他早知此去西南,山高水長,凶多吉少。

他是在向她告別啊。

那天他看向她的每一個眼神,說的每一個字,每一次與她碰觸,都是在和她告別啊。

只是當時她不明白。

她當時只心心念念著他誤會指責她,念著他對她的不好,念著他有多麼討厭。

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竟然就這樣在她毫不知情,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稀里糊塗地草率划過了。

沈憶曾想過她和沈聿的以後,不是沒有可能在一起,但更大可能,是相逢一笑,各自安好。

可她沒能等來他的道歉,沒能等來他好好哄她,也沒能等來他們的各自安好,他們之間,永遠停在了那個猜忌懷疑,滿心怨怒的夜晚。

第二天,他就毫無怨言地踏上這條她親自為他選就的黃泉路,再也沒能回來。

天色漸暗,宮女們安靜地穿梭在大殿各處,一盞一盞點起了燈。

只是那書案附近一直昏暗著,阿宋守在一邊,沒讓人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書案前披了一身暮色的身影終於動了動。

女人微微仰起臉,眼底薄薄一層淚光一閃而逝,隨即,低啞的聲音傳來。

「傳我令給十二衛,讓他們去西南。」

冰冷雙眸低垂,懾人心魄。

「我要知道,他的死——究竟和季祐風有沒有關係。」

第84章 打算

不日, 十二衛傳回了消息。

朝陽宮後殿,午後暖煦的陽光靜靜灑在蓮池上,幾尾白鯉黑鯉在池中飄遊, 長而輕薄的尾鰭輕擺,攪起一池碧波春水。

沈憶立於池邊玉蘭樹下,揚手漫不經心地往裡頭扔著魚食, 阿宋將宮人遣得遠遠的, 念書信給她聽。

「屬下等密切注意宮裕動向, 察其與一魏人傳信甚密, 沈將軍戰死前夕,有魏軍士兵曾見此人出入主帥營帳……吾等秘密帶走此人,嚴刑相逼。」

「此人供出, 他奉天子之命, 將沈將軍作戰行蹤透露給宮裕,沈將軍因此……遭楚軍伏殺。」

念至最後,阿宋的聲音低了下去。

沈憶的面容未有半分驚動,池邊幾棵玉蘭已經開出花, 重重花瓣堆疊簇擁在一起,潔白如雪, 她伸出手, 摘了一朵。

淡金色的光線自花葉間穿過, 打在女人側臉上, 從額角到顴骨, 轉折處一條清晰的明暗交界線, 勾勒出她清絕至極的骨相, 她垂著眼看掌中玉蘭許久。

雖然她和季祐風之間有過互相猜忌試探, 也曾針鋒相對, 但其實沈憶並不討厭他。

相反,其實她一直很欣賞他。

這個男人雖然幼時病弱,身體欠佳,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沒有人覺得他這副病體擔得起天子冕旒,但他從未有過半分自棄,只多年暗中籌謀,其中孤寂滋味,非局中人實難體會。

單是這份多年隱忍的耐心和心性,沈憶就從不後悔當初在奪嫡之爭時選擇他。

後來季祐風稱帝掌政,更證明她沒有看錯人。

他心裡裝著百姓,胸中有丘壑,想過流芳百年,亦想立下萬年不滅之大業功績,她和他談國事論政史,諸多政見不謀而合,亦有酣暢之感。

很多時候,沈憶會覺得,若是季祐風不喜歡她,她和他或許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偏偏,老天爺開了個玩笑,叫她認錯了人,便也叫他愛錯了人。

後來即便知道她不喜歡他,季祐風也從未有過一句怨懟之語,從不叫她為難,只安安靜靜地陪著她,她只喜歡同他聊國事,他便閉口不提其他。

他總是如此順著她。

她和他之間,終究是她欠他多一些。

沈憶不是沒有想過,就一直這樣下去也未嘗不可,她和沈聿相忘於江湖,她不會奪季祐風的皇位,他們和平共處,做一對兒朝政上的搭檔,將大魏和梁地治理得繁榮昌盛。如此,即便她不做這個皇帝,也算對得起大梁的子民和列祖列宗了。

可就在得知季祐風對沈聿出手的這一刻,沈憶知道,想像終究只能是想像,她和季祐風之間,還是走向了一個無可挽回的結局。

愛之一字,總叫人生出無窮無盡的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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