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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蕭鷙的身體軟軟倒了下去,再沒了一絲聲響。

與此同時,砰的一聲,長劍掉落,沈聿跪倒在地。

鮮血順著他的胸膛,肩頸,手臂滴滴答答地滑落,染紅腳邊一片又一片枯黃的竹葉,濃艷妖嬈。

過了很久,指尖終於恢復些許力氣,沈聿搖搖晃晃地起身,由於長時間失血,頭暈得厲害,眼前疊著大片大片的黑影。

他扶著竹子,踉踉蹌蹌一步一步往前走。

腦中只剩一個念頭——他要回軍中去。

至於為什麼要回去,那裡又有誰,他已經沒力氣去想,他只知道,他要回去。

沒多久,出了竹林邊緣,沈聿抬起眼,模模糊糊看到漫山遍野的蒼翠綠意中幾根嶙峋的枯枝。

褐黃色的樹皮皺巴乾涸,樹枝上一片葉子也沒有,光禿禿地僵在空中,泥土裡露出枯朽的虬結粗根,這是一棵枯死許久的槐樹。

沈聿眼前忽然恍惚起來。

當年在梁宮的和光堂中,有一棵跟這棵很像的大槐樹。

只是那棵槐樹更粗壯,更茂盛,到了春日裡槐花盛開的時候,隨便刮過一陣小風,就能下起十分盛大的花瓣雨。

潔白柔軟的槐花飄飄揚揚,一身紅裙的少女坐在樹下,托腮仰頭望著這片遮天蔽日的綠蔭,烏黑的髮絲隨著花瓣起落飄蕩。

「……阿野。」

他輕輕開口喚她,聲若呢喃。

少女回過頭來,臉上沒有他熟悉的笑靨,而是疏離地,陌生地遠遠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她便轉回身,向遠處走去。

少女纖細的身影如一道抓不住的霧氣,很快消失了。

沈聿眨了下眼睛,時光仿佛瞬間回溯,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模樣,沒有盛大濃郁的樹蔭,只有一棵乾死皸裂的枯樹。

男人求生的眸光忽然黯淡。

良久,他拖著僵硬無力的雙腿,深一腳淺一腳,向枯樹走過去。

抬起手,指尖緩緩在粗糙乾枯的樹皮上划過,留下一抹鮮艷濃深的血色,血順著手腕向下淌,但不知為何,他竟感覺不到半分疼痛,意識輕飄飄的,仿佛已經和身體分離開。

身後忽然有人輕聲喚他:「聿兒。」

沈聿回過頭去。

午後靜謐的陽光透過書房的琉璃窗扇灑進來,深色的黑木桌案呈現出沉靜古樸的光澤,五六歲的男童從凳子上跳下,手中高高揚起字幅向門口跑去,一頭扎進婦人懷裡。

「娘,先生今日誇我的字有長進了,你看!」

婦人蹲下身子攬住他,接過字幅細細端詳,笑著點頭:「我們聿兒真用功,字寫得越來越好了,你爹見了一定很高興。」

高大威嚴的男人出現在兩人身後,「我看看。」

他拿起字幅,小童仰起頭,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一雙小手在身前交握,攥得緊緊的。

男人掃了一眼,皺起眉:「未見有長足進步,只是先生幾句誇讚便得意忘形自吹自擂,如此心性,日後怎成大器?」

小童面頰唰地一下漲得通紅,一雙手生生攥得發白,他接住被男人丟下的字幅,垂下頭輕聲說:「父親教訓的是。」

男人大步離開,婦人面露無奈,摸了下他的頭,轉身追著男人走了,「你也真是,怎麼能這麼說……」

小童孤零零站在書房門口,看著兩個人越走越遠,最後垂下頭,默不作聲地攥緊手心,原本整齊漂亮的字幅團成一團,變得皺皺巴巴。

他捏著這紙團,安安靜靜地轉身進了書房。

小小一團身影消失在門口,再次邁出房門時,已經變成一個挺拔清雋的少年。

他立在門前,看著他的父親迎面走來。

也就是這時,他忽然發現他不用使勁仰著頭就能輕鬆看到男人的面容,他的父親依舊像他記憶中那樣深沉威嚴,不苟言笑,只是眼角多了些紋路,深深的法令紋從他嘴角兩邊向下延伸,透著古板和嚴肅。他戎馬半生的父親,又多了幾分風霜之色。

男人負著手對他說:「收拾一下,明日隨我去北疆。」

少年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說話,婦人自遠處急急奔來,擋在他身前,「老爺,聿兒還小,戰場上刀劍無眼,傷了他可怎麼好?老爺,咱們就這一個孩子,求您心疼心疼聿兒吧!」

男人深深皺起眉,語調透著不為所動的冷漠,「他是沈家未來的家主,以後註定要上戰場,現在就怕,乾脆一輩子都躲在這院子裡別出去了。」

「老爺——」婦人還想再勸,少年握住她的臂彎,將她從身前拉開,尚有幾分稚嫩的面容上透著與他這個年紀並不相符的堅毅和沉靜。

「一切聽從父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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