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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親去了,和那個即將成為他繼母的女人。

外面陽光燦爛,屋裡卻陰暗潮濕,一門之隔,仿佛兩個世界。少年一動不動地站在昏暗的陰影中,神色一點一點變得冷漠。

他當日便回了北疆。

無數個深夜,少年獨自一人默默練功,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邊關亘古不變的一輪清月。時光飛逝,練劍的少年個子長高,肩膀變寬變厚,越來越沉默寡言,清雋的臉龐褪去稚嫩,凌厲的眉眼線條初現雛形。

此後數年間,他回京城的次數屈指可數。

五年後,沈庭植得詔回京,再次邁入沈家大門的少年身姿挺拔修長,身量幾與沈庭植齊平,肩膀寬闊有力,如一柄經過風沙歷練打磨的出鞘利劍,隱現鋒芒。

那隻見過潦草幾面的繼母白氏笑著前來迎他們。

少年的目光在她那張假笑的面容定了片刻,視線下移,落在女人隆起的小腹上。

男人自然而然地攙起她,一隻手同時小心翼翼地扶在她腰間,向屋內走去,兩個人都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仿佛忘記了他的存在。

少年停在原地,一眨不眨地望著兩人的背影,沒有再往前走一步。

他的父親和這個據其稱並不喜歡,甚至十分厭惡的女人有了孩子,而更可笑的是,他竟毫不知情。

一個暴雨如注的夜晚,他的父親有了另一個兒子。

他親自為他取名沈霄。

珠璧連霄漢,萬物仰重光。

這是一個飽含愛意和期許的名字,父親一定很愛他。

深夜,少年悄無聲息地潛入女人的臥房,借著月光,他靜靜地打量著這個剛出生沒多久,眼睛還沒睜開的孩子。

冰涼的手指伸出去,放在嬰兒脆弱細嫩的脖頸上,他冷冷地看著這個孩子。

他憑什麼出生?他根本不應該出生。

手指即將收緊的那一刻,身後傳來女人縹緲的聲音,「聿兒,你在做什麼?」

少年猛然回眸,月色下,他的母親一襲白衣,如月中仙子,笑容和他記憶中一般溫柔。

「娘……」他喃喃地說,一瞬間濕了眼眶,「我要給你報仇……」他咬著牙,把淚水混著恨意吞入腹中,「我要讓他們痛苦地活著,我要讓他們知道失去親人是什麼滋味!」

「聿兒,」女人無奈地喚他,「你若這樣做了,你這一生都會活在愧疚中,他們不值得你賠上自己的一生,這是娘不想看到的,娘只希望,你能過得平安快樂。」

「娘……」淚水潸然滑落。

月下,女人的身影漸漸模糊散去了,少年悵然若失,良久,收回了手掌。

他最後看一眼這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孩,方才那一瞬間的脆弱和憤恨已經消失,少年的神情重新恢復成深不可測的平靜,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大門開啟,一步踏出,少年已置身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面前高台之上,瑞靄升騰,天子頭戴冕旒,威嚴深沉。

許多人圍著他,手中拿著尺寸和紙墨,在他身上比劃來比划去,像擺弄一個木偶一般隨意擺弄著他,同時飛快地在紙上記錄下一些不知做何用處的數字。

而沈庭植站在一邊,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終於,這群人結束了對他的折磨,一個領頭的太監恭恭敬敬地跪下:「回稟陛下,沈公子身形容貌皆與殿下相差不多,可以一試。」

可以一試?試什麼?

少年下意識蹙起濃眉,這時,天子溫和帶笑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沈愛卿,大梁要求我朝派遣一皇子前往遊學,你當聽說了,朕的大皇子有望成為未來一國儲君,五皇子尚在襁褓之中,最合適的翊王身體病弱,怕是禁不起這遙遠路途,故而朕想找個人假扮成翊王模樣,代替其前往大梁,愛卿之子沈聿有勇有謀,年齡模樣正與翊王相仿,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少年愣住了。

原來是讓他代替季祐風前往大梁為質,可——那是大梁,與他們交戰多年,早已不共戴天的大梁。

兩國關係微妙,即便有大梁的公主前來和親,也說不定哪天就會翻臉,這哪是去為質,這是去送命!

父親不會同意的。

他是他唯一的兒子,沈家日後都要指望著他,父親也要指望著他繼承衣缽,把神策軍發揚光大,父親絕不會同意的——

「臣,遵旨。」

少年怔怔地看著男人俯首的背影,後知後覺——

他如今,已經不是父親唯一的兒子了。

他的存在,對任何人來說,都已經可有可無。

少年無聲咽下自嘲的笑意,頭顱低下,雙手交握舉至與眼睛齊平,擋住臉上的苦澀。

「沈聿,遵旨。」

少年再直起身時,面前寶座上坐的已經是梁帝。

面對他這個敵國派來的質子,梁帝的語氣算不上厭惡,也說不上多麼溫和,只是淡淡地說:「這一年你便住在和光堂,若有什麼要求,直接來向朕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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