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椒掌心一點一點變涼,默了片刻,忽然聽到身邊面具人有道:「你二人中有奴婢?」
徐椒一愣,繼而思忖著他的這句話。
一側的青袖道:「我二人皆無奴籍。」
無奴籍?那就是袁景給她放了奴籍,如今青袖也算是良籍了。
徐椒忽然明白過來蕭葳的提示,她開口道:「諸位覺得我二人之作為袁景的手筆,恐怕是認為我二人的文作為五人中的最佳的兩篇。」
青袖接口道:「說起來二位娘子為官家女,也是良籍。其實與我等並無不同。」
徐椒道:「是啊,二位娘子無非是出身於官家,因此為尊。」
「雲陽公子,你說的對。這世間以卑亂尊,會至於失序。只是——何以為尊,何以為卑?」
徐椒掃過高台上不斷變幻的儺戲動作。
「今日尊者,無出兩種。一者,謂之曰天生富貴,二者謂之曰天命富貴。前者因祖上恩蔭至今,正如今日諸位,出自名門大閥。」
「那天命富貴又作何解?」
「因才華、時運而登尊位。漢高祖劉邦不過是區區小吏,比之列國王孫公子,可謂卑極。長平侯衛青不過是馬奴,比之良民貴胄,可謂卑極,然而他們都最終為尊,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今日我二人的文作,能被諸公認之以為是袁景所作,可謂才尊。」
庾二娘子秀眉皺成一團,她怒斥道:「你真是大言不慚!誰認你們——」
「罷了,」庾三娘子站起身,拉住二娘子道:「強扭的瓜不甜。」
「你別急,我還有……」庾二娘子還想說些什麼,忽然不遠處一陣尖叫。
帶著火星的飛箭洶洶而來。
徐椒只覺臂間一個力道,她被帶著踉蹌走了幾步。
還未回神,耳畔又是一發快箭呼嘯而過。
好險……
徐椒心下暗吁一口氣。
蕭葳一手鉗過徐椒,一手召集隱在人中的暗衛,幾匹快馬飛馳而過。
蕭葳帶著徐椒翻身上馬。
徐椒不解問:「怎麼又遇上刺殺了。」
蕭葳狠狠道:「朕也想知道。」
蕭葳一個揮鞭,徐椒回頭望去,原先潔白的冰雪世界漸漸凝成一根赤紅紅的線。
徐椒剛想鬆一口氣,卻見後處竄出幾匹快馬,馬上的人張弓搭箭。
「郎主!後面有追兵!」
噌、噌、噌,箭矢高低錯落而來。
蕭葳咬牙高高舉起鞭子對著馬屁股就是一鞭,駿馬一聲嘶鳴而後拔起蹄子。
徐椒縮在蕭葳懷中不敢說話,不一會兒一滴兩滴溫熱的液體滴在徐椒臉上。
徐椒抬起手,摸到一片黏稠。
「陛下?」
徐椒順著液體看去,只見蕭葳的臂膀上插著一根黑羽矢。
「陛下!」
「閉嘴。」
血水一滴滴滲透過來,徐椒順著後頭望去,又是幾道飛羽。
蕭葳壓住徐椒矮下身,箭矢在上方划過長虹。
忽然,座下馬匹一個顛簸,一聲悽厲的嘶吼迴蕩在山谷間,只見馬腿上方也斜斜插著一根黑羽矢。
馬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徐椒望了眼前頭深不見底的路。
「陛下把妾放下去吧,這樣還能快些!」
蕭葳再次揮起鞭子,狠狠抽在馬上。
「陛下!」
「別說話。」
徐椒驚恐的看著後頭再一次射來的箭羽。
「噔噔噔噔。」
不知何處突然湧出箭陣,直中刺客的箭羽,天空迸發出點點星火。
刺客見救駕的人馬漸漸聚齊,相互看了眼,連忙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袁景在馬上狠狠罵道:「可惡,讓他們跑了!」
而後他別過臉去,看向蕭葳不斷滲血的胳膊,瞳孔一震。
「陛下,您受傷了?!」
「陛下?」
徐椒突覺身上一重,蕭葳的身體忽然癱軟下來。
***
徐椒直直立在榻前,看著屋內的醫師進進出出,一盆血水從榻前被端開。
徐椒焦急底問著道:「上醫,我家郎主怎麼樣了?」
高醫捏了捏鬍子,「箭上淬了毒,雖說郎主臂上墊了薄甲,入得不深,我將腐肉刮下,但還是要看今晚——」
徐椒搖了搖頭,她拉過高醫,疾言道:「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