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遠處玄幽的密林,啐了口:「她就是矯情,休個憩也要把路封了,誰有她這個陣仗。」
她婢女安慰道:「娘子何必與她見識,宴快開始了,陳貴嬪也快到了,咱們先回去。」
許清寧回身走了幾步,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回過頭,見那深不可測的茂林口如一道巨大的拱門,似乎冥冥中有什麼呼喚著她。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讓阿福上石山,那頭應該能看到修竹齋。偷偷去,別伸張。」
婢女連忙頷首。
修竹齋內,蘭樨又打了水來,徐椒與崔劭各自尋了地方更換著衣服。
他們未曾想到的是,修竹齋盡頭立著一座多格博古架。架子下方是一排桐木打出的聯櫃,櫃中一個幼小的身影正死死捂住嘴趴伏著。
而她又會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第36章 鼓角吹征秦銳士,烽火集結漢郎中。
天幕中最後一點熹光沒盡, 金陵城的燈火便漸次燃起。今日有大宴,便燃得更盡力些。
玄圃池邊,明燈熒熒, 樂工緋色的衣袍透過火光, 如魚鱗般耀眼。
破陣的琵琶鼓瑟,穿雲破水, 動地而來。
景明樓中燈火輝煌, 徐椒站在樓上看玄圃, 池邊人潮往來,殿前紅裙似涌,正是光明熱鬧的時節, 不知為何心底生出幾分隔世的悵然。
她鬼使神差地將手去夠連枝燈前交織出的暖線,觸手卻一片冰涼。
樓外遠處,即便遠小, 也能見韓夫人一襲深赭色的團花袍襦罩著孔雀色的鶴氅,端坐在席上, 周圍一圈儘是逗她歡笑的各家命婦。
她們利索地笑著, 又利索地拿眼角揣度韓夫人的一顰一舉, 再利索地順著一顰一舉作出萬千姿態。
徐椒頗覺得有些感慨,一年前她們也是這樣花團錦簇地圍在徐太后身邊,十年前她們的母親或許也是這樣圍在李太后身邊, 再往前又是一群不同的人做著同一樁事。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①
蘭樨踏著木梯一步一步走了上來, 在她耳畔低沉道:「娘子, 人都到了。」
徐椒頷首, 將情緒收斂回來,她扶正自己的花樹金髮釵, 走進堂內。
堂中都是熟悉的世交貴婦,禮畢賜座,她照例寒暄幾句而後開口:「前些日子,倒是有些誤會。不過是為先太后積些陰德,這才開了個善堂醫館。姑母信佛,言眾生平等,所來看病者,並未作限,卻給諸位添了些煩惱。」
她淺笑著,眼風掃過座中諸位。
「本想著將病人送回去,可又怕害了人命,既損了姑母的口碑與陰德,也害了諸位的風評和善報,如此便耽擱下來。如今,我有一個主意,可謂各自兩全。」
她拿出內府提前統計好的善捐冊子。
「說來各家也不過是幾個奴婢,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便想著一人按十五兩算,算作各位的出資。當然,這些奴婢也非出給我,而是隨著善捐一併送到軍中,自算是諸位的功德。」
眾貴婦聽到此處紛紛不解,「軍中?軍中如何收女子。」
除了軍妓和極少數廚娘以外,軍中從未收過女子。
「時疫之時,折損了不少良醫,軍中也正需要醫師之流。我又命醫女館的師傅教授基礎技藝給她們,好令她們相互救助,如今她們也能算半個醫女了。送去軍中,也能解燃眉之急。」
這······
眾人面面相覷,醫女送去軍中,還是本朝第一回 。
「驍勇、驍毅二營曾奉旨接過幾名醫女,頗有些成效,想必這一回也能盡點綿薄之力。」
話到了此刻,眾人臉色微霽。徐椒拍了拍手,宮人魚貫端出案盤站在眾位貴婦面前,上頭擱了五兩銀子。
「這是諸位家中捐來的十五兩銀子,我便還給諸位,明日便派人登門來取醫女們的身契。」
徐椒的聲音清透,一字一句清晰地送進各家夫人耳中。空氣中四下安靜,既無人反駁也無人應答。
徐椒臉上撐著笑意,雙手卻緊緊蜷成拳,拇指摩挲著修剪圓潤的指甲蓋,不動聲色地看過前排幾位夫人。那幾位夫人卻老練地收回目光,並不與她對視。
徐椒的心一寸一寸冷了下來。
忽然,座中最為年長的周國夫人,她將鶴髮間的玉釵取下一枚,擱在盤中。
「一個奴婢,哪用十五兩。既是為國之事,又如何吝惜區區十五兩。妾願意再添一根玉釵。明日便將奴婢們的身契送來便是。」
有人打頭陣,後面的事情就輕鬆多了,徐椒見此事功成,便也不耽擱大家太久,眾人紛紛退去。
周國夫人走得最慢,徐椒三兩步追上她,道:「今日多謝寧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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