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椒日常掂起腳尖去夠他頭上的冠冕,他照例微微傾下身子,她一雙纖細的玉手翻飛,蜻蜓點水划過他的耳畔。
旒珠丁玲一聲,他忽然捉住她的手,漆黑的眸中深沉似海,他問:「什麼香。」
徐椒揚起眸,對著他的眼晴,溫聲道:「玉容芙蓉香。」
他的手間一緊,將她的皓腕帶到他鼻前,「你甚少熏這類。」
「膝上還在用草藥,怕污了陛下,便多用些香遮掩。內局按位份配的是芙蓉香,有些淡。陳貴嬪賢德,送了奴婢不少東西,裡頭正好有玉容香,便混著用。」
蕭葳的髮絲緩緩落在徐椒的肩上。
徐椒咬住唇,低下頭,雙眸中溢出委屈道:「陛下不喜歡嗎,可奴婢只有這兩支香。」
忽然徐椒一聲驚叫,她反握住蕭葳的在她腰間的手。
「別,別撕。這件是陳貴嬪送來的新季吳綾,奴婢就這麼一件……不可以…」
她扭水蛇腰,一壁裝作要逃,一壁嘴上嗔道:「壞了陛下要賠。」
他手間一重,濃重的鼻息噴灑在她鵝頸間,沙啞道:「你倒念著她了。」
她嗓音酥酥軟軟如糯米糰子,又雜了些許輕嘆,巴巴道:「位卑知冷暖,日久見人心。她竟是個不錯的賢德人物……反正她送我東西了……不行……你別碰……」
玉帳鉤垂絛搖曳,青爐鼎香絲霏霏,錦屏上飛花如夢,正是雲暖高唐,旖旎時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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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乾殿,東暉堂。
香氣裊裊,午後的斜陽徐徐照進來,懶懶落在青玉棋盤上。
棋盤上的局勢,卻不如堂內這般閒適,黑白兩子痛快地廝殺著。
「四哥又贏了。」袁景哎了一聲,將手裡的白捏住,「不下了,不下了。」
蕭葳嗤笑一聲,「這麼大的人,還耍賴。」
袁景道:「臣願意罰酒,求陛下再讓臣一個子兒。」
蕭葳不答,靜了片刻,看著這勝負已分的局面,幽幽嘆道:「你在廟堂之上也能如此嗎。」
袁景將棋子收回寶檀盒中,「四哥有心事。」
蕭葳不答,算是默認了,袁景肅穆著將盒子歸置好,靜靜坐在漆案前。
蕭葳笑道:「你不替朕解憂?」
袁景道:「臣不敢妄言。」
蕭葳抿了口茶水,「你掛著常侍的銜,這是你分內之事。」
袁景的手壓在案上,他又苦笑著搖了搖頭:「陛下也聽說了包家的故事嗎,陛下派人查探了。」
蕭葳眸中神情淡淡,「事關阿姨,朕不想查。」
袁景又將棋盒拿了回來,重新打開,他落下枚子道:「中宮位關乎社稷·····」
袁景心知蕭葳如此問,便對包家這些日子的行為存了不滿。他腦中忽然想起那日青袖與他說的。
青袖說:「皇后至尊,上承宗廟,下母兆民。徐娘子想問郎主幾個問題。包娘子與包家當真對社稷有益處嗎,包娘子當真賢德嗎,韓夫人無太后之名有太后之實,當真不失序嗎?」
「她如今已是事外之人,只希望坐上去的人,真能對得起天下對得起百姓,對得起大梁——畢竟陛下身上也有徐家的血脈。」
「而郎主是純臣,是直臣,是陛下的耳目手足,還望郎主替陛下、替大梁、替天下百姓把好關。」
袁景的目光落在那子上,忽然他跪下榻,叩首道:「臣有一言,不敢不承。」
蕭葳取出一枚黑子,落在盤中,寡淡道:「說吧。」
「臣以為前事亦有可鑑之處。嘗聞漢主之時,先立諸嬪,而後擇賢,故馬、鄧以登。先定太子,以正其母,故竇、王可立。退一萬步說,晉元帝、蕭武帝亦不立其後,鄭、丁掌壼懿數載,並不失秩。」
蕭葳神色平靜,他並不作答,唯有風過帷間,吹動一片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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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四年,爭吵不休的中宮之事,以皇帝一道諭旨逐步平息。
仿漢故事,先立妃嬪再擇合適的封后,成了旨意中無法繞過的話題。
——包宜春為夫人,入玉壽殿;陸詠璐為婕妤,入澄碧殿;潘以恩為婕妤,入永壽殿。
至此,韓夫人挑選的五位娘子中有三位入選掖庭,名位既定。
而一邊,昭陽殿的陳貴嬪亦被擢升為夫人,許清寧與孔令娉則成為貴嬪。
一切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又似乎沒有。
第42章 他的婚禮,她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