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葳笑了笑,而後斬釘截鐵道:「這是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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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高人小,快馬掠過,驚起滾滾塵土。
忽然從樹影重重中竄出一隊人馬,將蕭葳一行人攔住。
「什麼人?」
蕭葳身後的護衛敏捷地拉出弓箭與刀刃,雙方馬背上無數弓箭紛紛架起,局勢一觸即發。
為首的男人臉戴黑色面巾,一雙深黑的眸子緊緊盯著蕭葳與他懷中熟睡的人。
蕭葳的目光漸漸與來人相交,他握緊了徐椒的手,忍著傷口的疼痛觸碰住腰間的寶劍,緩緩道:「我不想浪費力氣,讓我們過去。」
來人聞若未聞,似乎在思忖著什麼,一旁的謀士勸道:「主上,我們後頭還有援兵,不必懼怕他們…」
「放他們走。」
「主上?」
馬上的面巾男子擲地有聲,他再重複了一遍,聲音里沒有太多的波瀾,道:「放他們走。」
蕭葳見狀並不遲疑,即刻拍馬帶人從讓出的口子中鑽出,他臨過黑衣面巾人時稍稍頷首,壓低聲音,似與他說又似自言,只道:「我定然會將她救回。」
面巾男子不發一言,任由他們一行人去遠。
而後朝著身邊的死士道:「去攔住援軍。」
謀士訝異道:「主上,不可!長公主那邊。」
面巾男的面容依舊看不出神情,他平淡的嗓音融入無邊的夜色中。
「你拖延住便是,蕭珺瑤那邊我自有辦法。」
第53章 他跪崔劭,火葬場開始。
永寧四年, 八月二十九日金陵城中烽火驟起,當內應與宮外兵馬匯合叩擊建鄴宮時,卻發宮內早有準備, 或者說城內的帝黨早有準備, 早已人去樓空,撤退到台城。
叛黨本就打著恭懷太子的旗號, 麾下也多是恭懷、淮南的舊部, 二公子雖身死然餘威猶在, 在金陵城中的根基本就比蕭葳深厚。
而蕭葳一派也等著亂黨擁立起小皇帝,主少國疑漸失人心之後,集中兵力與之一戰。
卻不想, 安吉長公主在宗廟前帶來了一位人物——衡陽王蕭濟。
這一變數,擾亂了帝黨的陣腳。
只是這一切,似乎與梁溪山中的寶禪寺無關。
小沙彌揉了揉眼睛, 驚訝道:「您怎麼來了。」
蕭葳輕裝而來,只帶了三兩名衛士, 甫入寺, 他用眼神制止主持行禮, 連忙道:「愚覺師傅呢?」
主持道:「十年之期未到,還在閉關。」
蕭葳止住腳步,他摟緊懷中的女子, 焦灼道:「我要見他。」
主持遲疑道:「陛下您知道規矩的,師兄自閉關之後, 誰也不見。」
蕭葳不理他, 朝著寺廟深處闖去, 幾個沙彌欲攔又不敢,踟躕地站在兩側, 將目光求救般投向主持。
主持深深吸一口,而後搖搖頭,而後道了聲:「阿彌陀佛。」
蕭葳快步到了伽藍殿前,殿門緊緊閉住,他站定在外頭,看著朱紅色的門扇,開口道:「愚覺師傅。」
他並沒有猶豫道:「我知此事礙於師傅之道,但此事危急,還請師傅恕我無狀。我來日定補償師傅······」
殿內傳來一聲嘆息,「陛下請進吧。」
蕭葳抱著被斗篷遮蓋住的徐椒,趕忙進殿,愚覺端坐在寶像下,伸出手把脈,另一手中的念珠並未停止。
蕭葳通紅著雙眼立在一側,焦急道:「情況緊急,我只能用您給的丹藥先將她經脈封住。」
愚覺道了句阿彌陀佛,「當年陛下問我要百解藥,說去解附狸子之毒,恐怕為的就是這位吧。」
蕭葳頷首。當年徐椒身中附狸子,太醫院束手無策,他只得遣使來問愚覺,愚覺無法出關,這才贈了百解藥。他本以為毒素早已清除,直到徐椒在山中昏迷,而後崔劭以藥相救,他才知曉徐椒體內的附狸子毒並未解全。
只是崔劭不肯將徐椒病情和盤托出,他雖惱怒,卻多少能看懂崔劭對徐椒的心思——崔劭定會救她。礙於徐椒的病情,他才忍下崔劭的小動作小心思,忍下崔劭的妖言,忍住自己心頭的怒火,不對崔劭下手。
可那日面對考竟小宮女得出的口供、禁軍從崔劭住處搜出的衣衫,隱忍多日的怒氣遽然噴涌而出,衝破理智的枷鎖。
她當真敢……當真喜歡上崔劭?!
「是我的錯。」他懊惱地握住徐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