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椒嗤笑道:「大哥哥能得眾望,上至先帝下至黎庶都能相信大哥哥,故而天下歸心眾志成城。而他蕭葳若有這個本事,何至於今日南國二分。」
崔劭頷首,他道:「你有何打算。你是留在他身邊,還是去投奔安吉公主他們。」
徐椒沉默,這樁事她確實沒有想好。徐林驟然「死而復生」,她有太多的疑惑還未解開。加之,蕭葳有一些話說的委實正確。她現在去蕭珺瑤那裡,最多是個富貴閒人。
她垂下頭,聲音很低:「如果是你,你會願意當富貴閒人嗎。」
崔劭也笑了起來,徐椒看著他的目光,漸漸也放聲笑出。
這是個昭然若揭的答案,崔劭若只想做一個富貴閒人,又何至於有今日種種。
良久,笑聲停歇,崔劭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放在徐椒的掌心,他道:「舜英。附狸子雖出自我手,但不知為何你也中毒,這實非我願。我與愚覺師傅雖將你的毒性壓制住,可到底未曾解去。這是一顆能夠還魂的金丹,只要有一口氣,便能護住心脈,達到起死回生之效,而天下也只有這一顆。」
這是他母族的聖物,也是他母親留給他救命的東西。
「舜英,你若在此處不快,不如北上,我殷瑜隨時歡迎。」
徐椒合住掌心,她嫣然一笑道:「好。舜英也祝殿下能夠得償所願。」
*
外間風雪漸漸大了,窗紙一層一層被凍結,而徐椒托腮坐在屋中。
咿呀一聲,門被推開,徐林抖落身上的雪,輕喚一聲:「阿姐。」
徐椒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徐林方想跪下,卻被徐椒快一步扶了起來,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徐林頷首道:「阿姐,是我。」
徐椒哽咽摸了摸他的臉,「平安就好。」
屋中暖意融融,徐椒扒拉出兩盞杯子,替徐林漫上一杯酒,卻見徐林推開,道:「阿姐賜酒,弟弟本不該推辭。只是晚些還要送崔先生,哦不對,東平侯殷瑜入勻紹城,且先將此酒寄下,待到我歸來,便與姐姐一醉方休。」
「無妨。」徐椒將酒杯撤了,換了茶來,她抹著抹著,忽然嘆了口氣,「這麼辛苦。」
徐林笑了笑,接過抹臼,自個抹了一盅遞到徐椒嘴邊。
徐椒接過抿過一口,繼而抬起頭,「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林目光漸漸幽深,他也抿過一口茶,這才開口道:「我中計了,軍中有內奸。」
徐椒神色一變,「你說什麼。」繼而,她忽然回過神來,「難道是司南車被動了手腳?不對,我也曾用司南丈量過。」
「斷門山幾回大地動,而生玄磁之地,司南若進入此地,則會失效。斷門山這些年一直被北朝把控,我朝軍士對此並不熟悉,只得依靠幾名嚮導,卻被下了套。」
徐椒雙手一顫,青綠色的茶水潑灑出,沾濕了袖口,她喃喃道:「軍中嚮導是閣部秘密培養又精挑細選的,且大軍定策開拔前還需探子幾番試驗路線。北朝的手能伸這麼長,這怎麼可能······」
徐林長嘆一聲,「他們的手確實伸不的不長,可若是大姐姐呢·······」
他頓了頓,飲下杯中的茶,可聲音依舊是沙啞的。
「我在中門峰時已發現端倪,便令大軍休整而我帶著親兵輕裝探路。可走到一半,四周便竄出來一群早已埋伏著的殺手,我與幾人陷入死戰,而他們的招式身形與當日在汝陰城伏擊我與呂冀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徐椒喃喃道:「呂冀的那封密信·······」
「發現呂冀並帶他去尋密信的事情只有阿姐、大姐姐與我三人知曉,卻被人得知並設下埋伏劫走密信。」徐林似嘆非嘆,「只是那時候大姐姐也受了傷。如今想來便是苦肉之計,想來那時候大姐姐便已經在籌謀了。」
徐椒苦笑道:「是啊大姐姐素來仁愛,又是一位公主,誰會想到公主要謀反。」
徐林繼續道:「我與大姐姐的殺手酣戰許久,此時突然有幾名死士插入幫忙,可惜我們皆是不敵,這才被擊落懸崖。最後的關頭是一名死士救了我,可他卻戰死。」
徐椒道:「死士,咱們家的嗎?」
徐林道:「大姐姐要殺我,如何會不防著。」
徐椒道:「我不明白,那是誰的。」
徐林苦笑道:「是陛下派來監視我的。陛下從未信過我——」
徐椒冷笑道:「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徐林繼續道:「我受了重傷,幾經周折才活了下來。我摸索著出了山,才發現到了勻紹城外,城外木樁上豎著的人頭——便是我麾下幾位副將。我心中恨急,只想替他們報仇,這才化作軍中雜役潛入勻紹城中。我將他們城中大小軍備要塞方探查明白後,便聽說城中來了位東平侯,我見是崔先生·····」
徐椒接過他的話,道:「你見是崔先生,心中疑惑,卻吃不准他的身份。後來蕭葳慘兮兮的被綁在柱子上,你趕忙確認他的身份,你們就這樣接上了頭。」
後面的事情自然理順了,有了徐林對於勻紹的訊息,難怪蕭葳能夠這樣拿迅速下勻紹城。
可只是有一點徐椒不明白,為何蕭葳會知道徐林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