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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纓跟著大夥看了新酒開封的儀式,聞著醇厚的酒香,似乎自己也跟著醉了。

蓮朵今日穿著利索的衣衫,髮髻全部梳起來,用素布包裹著。

待新酒開壇被運到山下酒莊,蓮朵便將沈纓領到酒莊後面的一塊空地上,說:「十年前藏下來的,今日打開,嘗嘗吧。」

沈纓奇怪道:「當初不是都被趙悔給砸了?」

蓮朵卻笑著搖搖頭,說:「沒砸完,還留著幾壇,這是你和我一起埋下的。十年藏酒,味道正好,咱們開一小壇嘗嘗?」

沈纓不疑有他,笑道:「好啊,今日定痛痛快快喝一場。」

註:

[1]出自先秦·莊周 《逍遙遊·北冥有魚》

第七十章

她們兩人將酒挖出來,看著封條上寫的「財源若海」。

沈纓笑著說:「我從小便是財迷。」

倆人將酒罈拎到外頭花亭中,一邊吃著瓜果,一邊品著酒。

她們說起從前的事,談論如今城中的各大家族,說起新來的縣令。

喝著說著,沈纓便有些熏熏然,靠著石柱閉上了眼。

她聽到蓮朵問:「聽聞,前幾日你憑藉驗骨之術,查出趙家埋著的趙悔屍骨不是他本人的?」

沈纓聞言點點頭,但沒有睜眼,手指在欄杆上敲了敲,說道:「是啊,趙氏帶了兩位醫者來監督,我可是半分都沒有作假,趙悔或許是被囚禁,亦或是逃了。」

她聽見蓮朵疑惑的問了句:「你覺得他逃了?」

沈纓坐直身看著蓮朵:「當年你出事後,蓮叔一邊四處尋你,一邊苦心支撐酒莊。他分明已經告知各處,不再承辦那些大宴席。但林玉澤卻堅持要在蓮家酒莊辦自己的生辰宴。」

「林玉澤知道你出事後,趙悔是最可疑之人,蓮、趙倆家關係又極為緊張,他還是把趙悔請來,就安排在先前的蓮園,似乎故意用這番舉動來激怒蓮家。」

「而後不久,趙悔便被焚殺於破廟,疑兇自然是直指蓮家,林玉澤還作了證呢。」

沈纓支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感覺林玉澤與趙悔被殺一事,脫不了干係。只要查趙悔當日何時來何時走,與何人交談,與何人結伴,伺候的人是誰,便能窺見背後的事。」

「這些東西,我已經托人去查了,過不了多久自會有結果。」

蓮朵一邊倒酒一邊說:「你們官府倒是有意思,一個死去的趙悔,只因為趙家托底,哪怕該死,也會查個究竟。若換做個尋常人,怕是早就不了了之。」

她一個人坐在微風裡,陽光懶懶地落下來,浮在她身上,蓮朵微仰著頭,一雙眼睛裡涌盪起一種又悲又涼的光芒。

她放下酒水,聲音蒼涼:「可是,阿纓,就像你那天說的,你雖然活在艱難里,但也要磊落的活。當初你拿死去的那倆姑娘身上的東西,去要挾林玉澤,事情雖有波折,但最終也算如願以償。」

「我以前以為,仵作只是你的謀生之法,迫不得已,我不會想你做的對或錯,人嘛,都得為自己謀。」

「那日聽了你的話,我便想,始終是我低看你了。也因為那日你的話,我想了很多,我當初失蹤,你滿世界的找,只因我是你的摯友。」

「可一想起那兩個冤死的姑娘,我便感到難過,說什麼磊落坦蕩,不過也是擇人而待。這世間,多的是那些普普通通,無權無勢,無人可倚仗的女子,這些人的命加起來,終歸比不上一個趙悔啊。」

她說完,兩人便沉默了下去。

他們都知道,這種事攤開了說,便是悲哀與人性之私。

除了一個不得已,便再也說不出什麼像樣的理由了。

沈纓近來常常會想起那兩人,心中有愧,但那時的她只是做了自己認為對的選擇。

她如今愧疚,也只能告誡自己日後行事莫要太重私利,能力所及處,可以幫幫別人,就盡力去幫。

她端起碗,然後認真看向蓮朵:「蓮朵,所有的事到最後都會有個論斷,不論是誰,都得為做的事付出代價。」

蓮朵也端起碗,與她碰了一下,說:「我信你。」

沈纓喝了很多酒,心中不知不覺有些難受,話多了起來,說了很多以前的舊事。

說道最後,她睡著了。

沈纓只記得最後看到一雙沉沉的眸子,裡頭有翻滾的情緒,有憐憫、猶疑……

第二日一大早。

「呼」沈纓驚醒,坐起身深吸了口氣,這才想起來已經回了家。

她還有宿醉的不適,大清早沖洗了一番才算舒服了。

她匆匆吃了一口,雙手拿著沉甸甸的東西去霍三家拜訪。

有些事,與其在心中猜忌,不如問出來。

她想問問霍三,對於蓮朵歸來,他是不是查到什麼不同尋常的事了?

簍子裡裝滿了肉食、點心、瓜果,還有昨日從蓮花山撈的魚。

最重要的還有她這幾日收集的酒。

出門時日頭初生,沈纓給油燈續了油,帶上東西就出了門。

不過,她才出巷口,就被一輛馬車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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