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誰也不知道當時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矛盾,杜鸞能下此狠手,將那幾人全殺了。
這件事,杜鸞一直未有解釋,公堂之上未曾辯駁半句。
若非當時縣衙的官差出了岔子,此案早就送到刑部去量刑定罪了。
縣官被調離,又逢大赦,這件案子一直就懸在那裡。
沈纓去詔獄逼問杜鸞,他只說自己當時吸入毒草煙,意識昏沉,待醒來時人都死了。
再多的,就不願意說了。
沈纓試圖信他,因為當時確實有混人心智的毒草煙。
但她到姨母家院中查看,可查了上百遍,也沒發現院子裡在杜鸞進來之前有什麼人進出過。
「杜鸞走前正在查訪此案,他本是想自己查的,可杜家老宅有要緊事務,歸期難定。」
身後響起姜宴清的聲音,沈纓點點頭,推開了書房的門。
即便已經過了五年,這屋子裡的依舊能聞到血腥氣。
沈纓站在門邊,指著地上幾個硃砂筆描過的位置,說道:「我進來時最先看到的是表弟,他側倒在血泊之中,氣息全無,眼睛與手都指向屋內某處。」
「之後,我聽到刀器掉落的聲音,想到內屋查看,卻看到杜鸞轄制著我表姐。」
她走到牆壁邊,抬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演示當時的場景。
「杜鸞臂上有傷,刀是從他手裡掉下去的。而我姨母則是倒在他腳邊,表姐氣絕倒地時正好掉在姨母旁側。」
沈纓深吸了口氣,指著牆壁上依稀噴濺的血跡,再說:「兇手下手只取命門,他用的是短刀,將我姨母割喉之後,便直取我表弟心口,一擊不成,又在腹部落刀。」
「我表姐與之搏鬥,被傷及肩、腹、後背。她背上有一腳印,加上刀刃在他們身上留下的痕跡,可估算出兇手的身形。」
「霍三師父也查了院內痕跡,屋子內外的腳印,門上的掌印,以及木框上留下的血指印皆出自杜鸞。」
沈纓低沉道:「那時,證據皆指向杜鸞,他又不為自己爭辯,所以……」
「可你仍然有所懷疑。」姜宴清一直沉默的聽著,忽然說:「否則,詔獄那種地方,只要有手段,無聲無息的殺個人,不難。」
「你對杜鸞百般折磨,卻留他性命。你其實,一直都不信杜鸞是兇手。」
沈纓沉默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說起當年看到的場景。
姜宴清按照沈纓說的,她表弟死前固執指著的地方,走到那邊最角落處的一個柜子前。
木櫃比姜宴清還高一些,上為木架擺放著一些書卷、擺件,下方是兩扇門的柜子,打開後,裡頭的東西一覽無餘。
有一疊衣物、一些書和兩個木匣子。
木匣子裡頭放著一些表弟給做石碑匠人們寫的字。
給墓碑寫銘文的活還是她私下裡給表弟找的,價錢不高,但結算得及時。
姜宴清看著裡面的東西,說道:「杜鸞來你姨母家時,他們已經被害。你表姐當時已經身受重傷,出手刺傷杜鸞,是以為兇手又折返回來。 」
「兇手先殺你姨母,後殺你表弟,你表姐重傷之下試圖以命換命,殊死一搏卻意外傷了杜鸞。」
「杜鸞當時懷疑,你到時,兇手尚未離開,故而不敢多言,怕你也受到牽連。」
沈纓面色凝重道:「兇手一直躲在宅子裡?」
「至少,你到的時候兇手還在。」姜宴清看著沈纓說。
「杜鸞一直在追查此案,但他已經不敢像以前那般莽撞,故而沒有驚動任何人。前不久,他回洛陽前剛查到了他們一家被害,是和你表弟窺探他人之密有關。」
「但,這秘密之事到底是什麼,他也沒有查到。而當時那個陷阱,到底是恰好為他而設,還是他偶然碰上,這些都是尚未查清之事。」
沈纓點點頭,走到姜宴清身側。
她說:「杜鸞是為當年鷹衛之事在永昌逗留,是為蓉娘而來。他故意接近我,試圖從我身上知道一些隱秘案件,這些我都知道。」
「所以,我才阻攔表姐和他相處。只是,我表姐心性直率、大膽、固執,喜歡杜鸞便會一門心思的喜歡。對於杜鸞的示好,絲毫沒有戒備之心。」
「我對杜鸞的怨恨,是他分明無意,卻利用我表姐真心達到目的。她那般喜歡他,最後,卻死在他面前,她那時該多絕望。」
「不管他是不是兇手,在我表姐面前他都是一個罪人。我只要想到那個場面,便心如刀割,替我表姐感到不值與悲痛。」
姜宴清卻說:「愛一個人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沈纓,你怎麼知道,你表姐就不知杜鸞的心思?」
沈纓一怔,抬眼看著姜宴清。
他說:「國公府與洛陽杜氏有舊,我少時便認識杜鸞,查到他在詔獄,我便派人查過你姨母一家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