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年紀也過了半百,老夫人更是耳順之年。哎,時光真是一去不復發啊。
管家心裡雖然傷感,可沒有表露在臉上,免得讓老夫人更加感懷。
「老夫人,您做了那麼多善事,福壽綿延,閻王爺輕易可叫不走您。咱們快上馬車吧,出門前,我讓廚房燉了參茸雞湯,咱們現在回去,您正好趁熱喝上。」
「明蕊,還是你想的周到。」
管家扶著老夫人的胳膊,走近了馬車,把老夫人送上去之後,她自己也進了馬車。
亂石嶙峋,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等到河岸邊,寂靜無人的時候。一條魚身而蛇尾的蛟龍從水中浮現出來,望著行駛遠去的王家馬車。
旁邊的礁石上一條青首黑蛇勾起尾巴尖,吐了吐舌信,問道:「大王,您還沒開始修煉那門絕地通天的厲害神通,就是為了這個人族老婦?」
蛟龍沉入水底,不悅的聲音從水面下傳來,冷冽地說道:「巴蛇,管好你自己,你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了。」
那條青首黑蛇連忙也跳進了河裡,奮力地往下游,在驚濤駭浪之中著急地追趕蛟龍,說道:「大王,我不問就是了,您別生氣啊,您等等我呀。」
蛟龍不理它,逕自沉入了河底。
青首黑蛇見狀,沒有再著急地追在蛟龍身邊。它在水裡哼了一聲,往上游去,回到了岸邊,整條蛇盤在凸起的礁石上,望著縣城的方向,那雙幽綠色的眼珠子轉了轉。它吐出鮮紅的蛇信,發出嘶嘶的聲音,幾條看起來並沒有靈智的普通蛇類從遠處遊了過來。
它和這些蛇混在一起,慢慢地爬上了岸。
*
人間世事,不過吃穿住行。
溫晏跟在王韶後面,坐在馬車裡開始古代縣城一日游。
馬車跑得並不快,幾乎是慢悠悠地在街面上走。車輪子咕嚕嚕地在石板路上滾過,溫晏掀開帘子,映入眼帘的是縣城鮮活的人氣,還有各色氣味撲涌而來。有老農推著車子在賣李子,經過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清甜的水果香氣。有賣頭油的貨郎經過,就會聞到一股甜膩的花香。
有老翁表演銅錢穿油,是熟能生巧的賣油翁。有米酒香氣飄過,可以見到當壚賣酒的婦人。費力推著一車炭火的老翁,在吆喝著炭價比天冷過冬時便宜許多了,大戶人家的僮僕聽見了,就過去採買。
溫晏看得眼花繚亂,她從沒有如此刻般清楚,她穿越到了古代世界。
「賣田鼠嘞,剛捉的新鮮田鼠。三十文銅錢就可以買一籠子田鼠,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居然還有賣田鼠的,這可是小狐狸的心頭至愛。即使再多美味置於小狐狸面前,都改不了它就愛抓田鼠吃。
只可惜,小狐狸被她留在了王員外的府邸,沒能看見這裡的田鼠。
溫晏看向王韶:「三娘子,能否停一下馬車,我想給小狐狸帶些吃的回去。」
王韶自然無有不可,她又不怕田鼠。她上頭有兩個兄長,少時常跟著他們一起胡鬧,什麼蟋蟀、蜘蛛、八腳蜈蚣,什麼都敢往手裡抓。她爹在她小時候還只是個秀才,日日都要用功苦讀,她娘對她很是溺愛。都說娘疼麼兒,這話在王韶身上,可真是沒說錯。
上頭的兩個兄長帶著王韶天天一起胡鬧,只有王韶沒被阿娘的擀麵棍揍過。
兩個兄長被母親棍棒伺候,又或是面壁思過的時候,王韶通常是被罰去跟著她爹和小姑,在他們的書房裡搬個小桌子,隨機挑選一本經史子集開始罰抄。
王韶就和王家老夫人說的那樣,是個實實在在的皮猴。
兩個兄長在棍棒教育下依然淘氣的不行,沒被揍過的王韶自然更不例外了。
王韶的阿娘終於意識到,罰是沒有用的,棍棒不如罰抄。至少被罰抄的王韶練出了一手好字,又對書法之道感興趣,另外兩個逆子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區區田鼠算什麼?兄妹三人常常和街坊鄰居家的孩子,又或是農戶的那些孩子一起玩兒,玩累了,就在地里抓了菜蛇、田鼠、泥鰍烤來吃呢。
王韶看見溫晏叫停了馬車,往賣田鼠的貨郎走去。她當即眼眸一亮,心想,沒想到溫道長看起來溫文爾雅,竟和她如此興趣相投,等一下一定要和她一起探討田鼠的一百種吃法。
溫晏付好了銀錢,用兩根手指拎起裝著田鼠的竹籠子,拿得遠遠的,上了馬車,迅速把竹籠子放在了馬車車廂的角落裡,方才大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