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輕輕問了一句,卻聽見乾脆的開門聲。
岑璠眼睜睜看著男人走到面前,將手裡端的藥給槿兒,而後拖拽來一把胡椅,坐在了她對面,掀起一個目光,靜聲看著她。
這是要來審她嗎……
岑璠抬起眼,瞧見那雙眼中沒有惡意,她甚至明白是他又救了她…..
可那幽冷的目光太過不適,岑璠只看了須臾,便不由錯開目光,沒受傷的手在被下越攥越緊。
元衡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
她在怕他?
他很快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不,這並不是怕。
前世的她總共也沒同他說幾句話,安安靜靜的讓人很容易便忽視了去。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敢自薦枕席,最後還提出讓他寫休書。
她這不是怕,或許正是為了掩飾自己膽大妄為的那一面。
來去自由如她,最後敢以命擋刀的也是她。
他目光沒有收回,盯得愈發緊,似是一定要得個回視才肯罷休。
岑璠能感受得到,毫無血色的唇抿起,許久後才又啟開,道:「多謝…晉王殿下。」
太久沒喝水,她喉嚨一癢,嗆了一口氣,劇烈地咳嗽起來。
槿兒拍了拍她的背,待到她不再咳,舀了勺藥到她嘴邊。
岑璠嗅到苦味,擰起眉,沒受傷的手拿了碗,屏住呼吸往裡灌。
元衡在一旁耐心等著她喝完藥,眼睛從那張臉看向被上裹著紗布的手。
岑璠下意識想要縮回手,然而只是略微一動,便扯到了傷。
疼到直往外滲冷汗,她不得不咬緊了唇。
元衡移開了目光,聽不清任何情緒,只說道:「你的手,宮裡的太醫會來治。」
細想後,岑璠一時不明白。
他的意思是,他請了宮裡的太醫,而那太醫會來這裡?
她沉默許久,低聲道:「多謝殿下好意,民女回家便可,無需…」
元衡轉過頭,沒等她拒絕,掐斷了話,「死的是柳家人,你可知他和你們虞家是何關係?」
那時她慌的厲害,來不及細想,那人當時說過,他是柳家人。
她那名義上的妹妹,嫁的正是柳家。
「現在還想回去?」
岑璠微微張開唇,想了片刻,雖是沒再提回去,卻還是堅持道:「民女會儘快離開,不勞殿下費心。」
元衡早知她是個倔強的人,可還是想不通她為何執意要離開這裡。
他喉嚨一哽,語氣轉而強硬了幾分,「這個別院,外面人不敢進,你先待在這裡。」
岑璠看得出他心裡的不悅,這話也不是詢問,而是命令。
她殺了人,就像他說的,她現在不該回去。
她妥協道:「民女知道了。」
元衡不喜她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可他也清楚,她現在並非表面如此平靜,不然前世也不可能執意嫁給他。
剛才她的那兩聲咳嗽,便泄露了她的情緒。
他會等著她主動來找他的那一天。
心漸漸穩下來,元衡同她交代道:「柳家的事我會處理,你在這裡安心養病,虞家人之後不會找你麻煩。」
「若有人問起你昨日之事,只說手是下山時摔的,其餘便說什麼都不知道。」
說罷,元衡便站起身。
岑璠這番縝密周道的囑咐,實在不像是剛見幾面的人能說出口的。
他是何圖謀?
岑璠想了許久,似是只能想到一個理由。
她垂下眸,在他即將出門的一瞬,平淡地說:「殿下大恩,民女無以為報,若殿下想讓民女打探虞家之事,民女願意。」
元衡停住,轉頭看她。
她上一世找到他,也是做了這樣一個交易,然後進了王府,雖說區區一個虞家不足以他安插太多眼睛,可他那時還是答應了,主要是下藥的事背後有皇后的介入。
重來一次,他不想他們的關係又變成交易。
她能好好在他身邊就夠了。
岑璠仍低著眸,默不作聲等他回答,像是篤定他會答應。
卻是等到了一聲「不必」。
岑璠眼神動了動,眼瞧著男人就要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又道:「我還有一隻鐲子,殿下可有看到……」
「那鐲子已經碎了,若是你要,孤讓人送來。」
岑璠看著男人的影子消失,渾身卸了勁,轉而看向槿兒頭上的青紫腫包,問道:「槿兒可還好?」
槿兒摸了摸頭,搖頭,「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