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山道:&ldquo你剛吐了血,如今氣血不足,這是鹿血,放了些補血養氣的藥草,喝了於你有益。&rdquo他絕口不提是寧承輕去山中採藥,只怕說多了引他不快,蕭盡卻想起白天寧承輕那兩根冰冷的手指,心裡感動,端起湯就喝了。
那鹿血凝成塊狀切了做湯,吃進嘴裡仍有一股血腥之氣,腥味中又帶著微苦,實在不甚美味,但想此處少有調料去腥,滋味不佳也屬正常。
寧承輕在一旁冷眼旁觀,見他一口喝盡,臉色這才轉和,不說什麼,只低頭吃飯。
蕭盡吃飽喝足,晚上回自己茅屋去睡,睡到半夜只覺腹中有火在燒,漸漸燒到四肢頭頂,寒夜中全身冒汗,將被子全踢開了在床上打滾。
段雲山聽到他喊聲,點了燭燈來瞧,過一會兒寧承輕也披著鹿皮大衣走來,但只站在門口並不進去。蕭盡身上那團內火像要從臟腑中將他燒死了,連抓帶撓,將身上衣服扯開,抓得到處血痕。段雲山心有不忍,自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瓶正要打開,寧承輕道:&ldquo不准給他吃。&rdquo
段雲山道:&ldquo這藥只是清心去熱,並無別的作用。&rdquo寧承輕道:&ldquo是藥就會相衝相輔,不過是一時疼痛又不會死,以毒攻毒,劇痛本就是應有之象,這點痛也忍不了,還逞什麼能耐?&rdquo
蕭盡聽他如此喝問,頓生出一股意氣。他與寧承輕相識以來一路針鋒相對、唇槍舌劍,無事也要生出點事來,絕不想被這不會武功的臭小子看輕,因此雖如烈火焚身,但聽說不過是一時疼痛並不會死,便咬牙硬忍,疼了小半時辰,內火漸漸燒盡,立時又渾身發冷打起顫來。段雲山在門外聽他掙扎聲漸弱,立刻推門進來,將他扶到床上裹起被子,打了熱水給他擦汗,寧承輕卻早就回房睡去了。
蕭盡醒後,腦子渾渾噩噩,茫茫然想這人到底是要救他還是害他,什麼以毒攻毒,到底是什麼毒,難道他是要拿自己的身體試煉什麼歹毒的藥物嗎?
寧家世代有醫王藥聖之稱,以人煉藥並非絕無可能,蕭盡想著想著,又睏倦得睡著了。
天亮後,他無心再去書閣看書,一個人走到山谷中尋找出路。這一年多來,他每日看書練功,沒花過半點心思探索谷中種種,此時冒著風雪轉了一圈,不禁灰心喪氣,山谷三面均是峭壁,剩下一面當日丟棄雜物時已知是不見底的深淵,飛鳥絕跡,輕功高絕也難以由此離開。唯一尚有生機的便是來時那條密道,寧承輕雖說千鈞石放下再無出路,可這小子的話十句中連一句也信不得。
蕭盡苦思冥想,到了晚上,段雲山又端來一碗和昨日一般無二的鹿血藥湯。
第十七章 苦思憂慮知為誰
蕭盡昨晚內火虛旺,渾身發熱,難受得要死要活,想了一天除了這碗鹿血外與前幾日並無不同,因此看到段雲山又送一碗,不禁犯怵。
寧承輕見他猶疑,冷冷道:&ldquo不喝就去倒了,我還求你喝嗎?&rdquo蕭盡道:&ldquo我昨天喝了一碗,夜裡就像要被燒死似的,你總做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我,怕是要拿我試藥煉丹也未可知。&rdquo
寧承輕笑意更冷,語帶譏誚道:&ldquo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我就算要煉藥也找那些資質絕佳年幼乾淨的來煉,金角也比你強,靈丹妙藥還能用在你身上。&rdquo
蕭盡道:&ldquo那我不喝這血湯又怎麼樣?&rdquo寧承輕道:&ldquo也沒怎麼樣。&rdquo一旁段雲山卻道:&ldquo這湯&hellip&hellip用藥十分珍貴,你不喝非但浪費靈藥,更辜負別人一片好心。&rdquo蕭盡心想,不過是野鹿血加些林子裡采的藥草,又哪裡珍貴了,但這個&ldquo別人&rdquo只怕沒有旁人,只能是寧承輕,段雲山礙著他的面子不好直說而已。想到這小子總是一副冷冷淡淡,好似誰都欠他錢的模樣,卻肯冒著寒風去採藥熬湯,蕭盡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寧承輕說以毒攻毒劇痛難免,也有幾分道理,蕭盡想著要不要再信他一次,正伸手拿碗,寧承輕卻打橫而出,端著碗往門外一潑,將一碗血湯全灑在門口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