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你不明事理,皇兄哪裡騙過你?馴馬時,我問你想不想救陸懷彰,你說想。我告知你計策,你執行後陸懷彰的確沒有因為馴馬而受傷對不對?他的確因此逃過一劫對不對?」
「對……可是……」
「可是什麼?」
謝靜姝默然。事實的確如此,一番詰問令她啞口無言。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滿心的委屈無處發泄,只能化作淚水噴涌而出。
小公主默默擦眼淚,「你是沒騙我,但你瞞我。你瞞著我,讓我冒險去成為計策一環。我殺了突厥王子的愛馬,他想報復我,所以才要讓我去和親。昭哥哥是為了保護我才衝上去向父皇求情。你不該讓陸懷彰受傷,不該讓他在獄中待那麼久。」
聞言,謝檀弈目光越發暗淡,似有危險蟄伏。
「我既敢讓你出手,便是絕對穩妥,絕無涉險一說。至於陸懷彰受傷,計策如此,別無他法。況且,妹妹是妹妹,妹夫是妹夫,你不能指望哥哥愛屋及烏。」
小公主搖搖晃晃地往後退兩步,離他更遠了。
謝檀弈不由蹙眉,朝她招手道:「瑛瑛過來,靠近些,讓皇兄看看你。」
「我才不要。」她瞪他一眼,倔強地轉身離開。
「謝靜姝,站住。」
皇兄很少連名帶姓地叫過她,更不要說是用這樣嚴肅認真的語氣。想來定是發怒了。
聽到皇兄起身朝她走來的腳步聲,忤逆心驟然升起,於是不管不顧地往前走。
謝檀弈也沒攔,只是幽幽道:「門從外面是鎖死的,你出不去。」
一句話如驚雷貫耳,震得她定在原地不敢動彈。轉身,皇兄平靜地望著她,顯得她此時做出的所有掙扎都可笑至極。
謝靜姝頓時泄了氣,抱手站在原地,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反正你歸根到底是我哥哥,總不能因為這麼點破事罰我。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占理!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謝靜姝磨著虎牙,又多出一份信心。
神龕中的觀音面色平靜而從容,仿佛能包容世間一切過錯。在觀音的注視下,皇兄朝她走來。
「瞞著你,是皇兄的錯,皇兄向你道歉。但是——」
他話鋒一轉,沉聲詰問:「讓我猜猜,那日馬球場看台上你與陸昭慪氣,是不是因為他之前說過要向父皇求娶你,你卻許久沒收到任何消息?」
謝靜姝面色蒼白,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卻無話可說。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謝檀弈嘴角冷冷一笑:「陸霆為保陸家安穩只會選擇中立,所以他絕不會同意自己的兒子娶太子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如果不激陸昭一下,他也不會貿然向父皇求娶你。在陸昭心里,你遠不如陸家重要。」
謝靜姝面如死灰。
皇兄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身邊,溫熱的掌心按在她的肩膀上,推著她往回走。
「瑛瑛,你在這段感情里陷得有些深了。一個男人而已,你不該為此失魂落魄。可以嘻戲,但切忌沉溺。」
「沒有。」謝靜姝倔強道,「我很清醒。」
「如果你很清醒的話,皇兄不會瞞你。」
謝檀弈按著她的肩膀令其坐上扶椅。彎腰捧著她半張臉,凝望著她的雙眸,澀聲道:「如今兄長在你心里的位置怕是比不上他。」
「怎麼會?皇兄是怕我會為了陸昭壞事嗎?皇兄這樣想我?」謝靜姝立即反駁,抓住謝檀弈手腕,抬頭望向那雙深如潭水的眼眸,「皇兄若提前告知,我怎會不幫你?我是氣你欺瞞。皇兄不拿瑛瑛當自己人。」
謝檀弈眸光閃出一絲驚喜,「哪怕令陸昭萬劫不復你也會站在皇兄這邊嗎?」
聽到這樣的話,一口氣堵在謝靜姝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為什麼總要如此極端?非得你死我活才肯罷休?
握在謝檀弈腕上的手似脫了力般垂下,她亦低著頭,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一段話,「陸昭有他的立場,我也有我的堅持。如果這次說好不讓陸昭受這麼重的傷,我是站在皇兄這邊的……」
「皇兄就是你的堅持?」
謝靜姝抿著唇沒回答,謝檀弈便當她默認了。
「一定是的。」謝檀弈撫摸著她的眼瞼喃喃自語,顯出一種病態的偏執。
「瑛瑛這些天沒睡好覺,都有黑眼圈了。」
他在觀察她,貪婪地將五官,甚至是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都納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