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靜姝這才發現他們靠得很近,近得幾乎能交換呼吸。
皇兄一隻手撐著扶椅把手,另一隻手描摹她的眉眼,儼然將她禁錮在一個狹小的圈子裡。
可這樣狹窄的範圍並沒有令她感到壓迫,檀香環繞,反而有種莫名熟悉的安心。
她從小就喜歡待在皇兄身邊,這意味著安全。
可如今,這種固有印象卻在逐漸被打破。皇兄凝視她的眼神,著實有些晦澀難懂。
她沒來由地開始緊張,喉嚨發乾發澀。想要逃離,可皇兄的目光又如潮水般將她卷回去,避不開,逃不掉。
這種未知的感受令她恐懼。
檀香又似酒香,她泡在裡面,渾身發軟,竟在這令她恐懼的溫泉里慢慢沉溺。
「陸昭只不過是你未成婚的駙馬,皇兄才是你唯一的親人。」
這句話對,又沒那麼對。謝靜姝挑不出錯處,儘管猶豫,但還是認可地點點頭。
謝檀弈笑得溫柔至極,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耳垂說,「瑛瑛真乖。」
他靠過來,額頭抵住她冰涼的額頭。
謝靜姝感到一陣溫熱。呼吸纏繞,鼻息交織,若是再貼得近一些,怕是連嘴唇都要碰上。
他們小時候總是這樣玩,誰撐不住先笑誰就輸了。
皇兄大部分時間是不笑的,通常是她先咯咯笑著認輸。皇兄大她將近六歲,加上早慧,等她三四歲沉迷於玩額頭貼額頭的遊戲時,皇兄已經是個熟讀四書五經的小大人了。皇兄其實並不愛玩遊戲,只是喜歡陪著她。
霎那間,謝靜姝回想起許多往事,可越回想,越覺得如今的情況不對勁。
她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只是奇怪,為什麼這次跟皇兄額頭貼額頭會感到沒來由地慌張?為什麼她的喉嚨會像發高燒一般紅腫發痛?為什麼她會心虛到連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你不覺得,跟太子這般當兄妹,有些過於親密了嗎?」
她想起陸昭的話。
額頭貼額頭算是親密嗎?也許是吧。
可這是她哥哥,唯一的親人,就算那件傳言為真,他們也是早已被認定的親人。親人間親密是天經地義的。
——「妙儀妹妹也不小了,還成天跟在兄長身後形影不離。兄妹間如此親密,你日後的夫君難免吃味呀。」
她又想起謝紹舟在中秋晚宴上說的話。那時聽還不覺得刺耳,如今回想起來竟覺得如鯁在喉。氣得十指用力扣住扶手。
放屁!她跟皇兄清清白白,豈容你一個外人置喙?
溫熱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癢,令她不禁想躲。可謝檀弈的手卻緩緩下移,按住她的後頸,安撫性地按摩。
恍惚間,封印記憶的塵土像是被風吹散,想起八歲那年的春天。
她貪玩,小手還不太會握筆,字也寫得歪歪扭扭,非得要皇兄帶著才能寫出一個像樣的字。
東宮的桌案於她而言過高,得坐在高凳上才能勉強夠到桌面。腳底懸空,兩條小腿不安分地亂晃,三心二意,字也不好好寫。
皇兄就站在她身後,一隻手撐著桌案,另一隻手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把她整個包圍起來。這下被禁錮得無法搞小動作,才終於開始認真地寫字。
哥哥教妹妹握筆寫字,原本是件很的事,可這樣的溫馨卻被推門而入的周皇后打破。
看到他們相處得這般和諧,周皇后卻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當場失態地大叫起來,「高媽媽,你還等什麼?把他們拉開,拉開!」
她被嚇了一跳,是以,等高媽媽來拉她時,止不住往皇兄懷裡躲。這樣的行為,無異於火上澆油。
直到周皇后出手,才徹底將她和皇兄分開。
母后鬢髮散亂,雙眼猩紅,死死按住她的肩膀搖晃,頗為癲狂地質問:「瑛瑛,你為什麼不聽娘的話?那麼多宮女,娘和高媽媽都陪著你,為什麼還要跑到東宮找行縝?是覺得娘和高媽媽很無趣嗎?為什麼要做這種不道德的事?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嗎?你是不是想氣死娘?把娘氣死,你就沒有娘了!」
那時她年紀還小,也不是早慧的天才,這串炮語連珠的質問一時令她無法消化。她腦子裡甚至沒有道德倫理的觀念,只知道母后突然性情大變,變得可怕至極。
這眼前人終究是她的母后,血濃於水,即便母后癲狂得令她感到害怕,她仍舊大著膽子衝上前抱住母后,哽咽得哭道:「不是,瑛瑛沒有想氣阿娘。」&="&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