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瑙製成的棋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回聲久久不散。
以前還是皇妹時她也會搗亂,但最多只是用手弄亂棋局,斷然不會這般放肆。
謝檀弈靜靜地凝望她,執黑棋的手還頓在半空,神色如常。
然君心難測, 一旁伺候的宮人早已兩股戰戰地跪倒在地, 沒有君王的命令,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關鍵是那棋子, 有不懂事宮人的前車之鑑,他們可萬萬不敢碰。
謝靜姝別開臉,盯著地板棋子上的裂紋看。
雖然看不出謝檀弈會不會發作, 但她知道,他肯定發怒了。
這不是價值最昂貴,卻是謝檀弈最珍視的一套棋具。
因為這是她送給皇兄的弱冠禮。
哼, 摔我自己送出去的東西,你憑什麼生氣?
意料之中,謝檀弈在她面前壓著怒火,沒有發作。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擺擺手讓所有宮人退下,然後起身將落地的棋子一顆顆撿起來,又一顆顆反覆數清楚數目,再放入棋罐收好。
似乎是怕她又砸棋,謝檀弈拿出另一套棋具擺放在桌面上,迅速復原出棋盤被掀翻前的棋局。
看他來來回回撿棋又擺棋局,沒半點脾氣的樣子,謝靜姝等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問:「你要做什麼?」
隱忍不發的時候,往往最致命。
謝檀弈卻朝她微笑,「瑛瑛,過來。」
謝靜姝咬咬牙,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過去。不曾想才站到謝檀弈座前,就被攔腰一截,抱坐在大腿上。
溫熱的氣息呼在耳廓,有個低沉平穩的聲音說,「皇兄現在教你怎麼翻盤。」
他當真在教她下棋。
「白棋如今被黑棋圍困,卻反抗得毫無章法。可以先順著黑棋走,搶走黑棋占據的地盤,再從周圍包抄,最後把黑棋困死在裡面。」
感覺謝檀弈表面上在說棋,背後又在指些別的。但她腦子亂得很,左耳進右耳出,什麼都聽不懂,自然也難得往深處想,只是帶著鼻音,不停地點頭說「嗯」。
謝檀弈跟她下了一夜的棋,每當她快輸的時候就交換棋子指導她怎麼逆風翻盤。
什麼章法啊,策略啊,講得頭頭是道。
「運用到實際上也是如此,」謝檀弈說,「總之,不要掀棋盤。單贏無論如何都比雙輸好。」
什麼實際,什麼單贏,什麼雙輸?哈,打啞謎的臭毛病。
她大概聽懂了一點,耷拉著眼皮,嘟囔道:「我掀得了什麼棋盤?剛掀下去你又給扶起來了。」
打啞謎的臭毛病她也有,不愧是沆瀣一氣的倆兄妹。
謝檀弈臉上露出笑意。
「好困,別來吵我!」謝靜姝揮手一掃,把棋盤上棋子全掃下去,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她皺著眉頭想,下一夜棋還不如跟謝檀弈睡一夜覺。睡覺應付起來只需要廢些體力,下棋卻是又廢腦子又廢身體,還喪鬥志。
不不不,要打起精神。忍耐、等待、偽裝、蟄伏、伺機而動。
做事講究循序漸進,謝靜姝漸漸不再掀棋盤,也不再說帶刺的話,甚至開始有意無意地配合謝檀弈處理政務。
她會乖乖躲在珠簾後聽那些大臣向謝檀弈啟奏,會在謝檀弈下朝後問她有何見解時認真回答,然後謝檀弈就會拍拍她的頭笑道:「我的瑛瑛真聰明。」
她也會在謝檀弈批閱奏摺時在一旁逗喜樂玩,時不時搗亂,唆使喜樂掀翻研磨好的墨汁。
她可乖了,沒掀棋盤也沒弄灑墨,都是狗乾的。
謝檀弈忍無可忍,喚人把喜樂牽出去,然後照例將她抱坐在大腿上。
狗皇帝大概是得了種不抱著她就批不了奏摺的病。該請太醫扎幾針,還要輔助藥物調理才對。
熟悉的檀香從四面八方侵入肺腑,她根本掙脫不得。
「看你方才精神抖擻,」謝檀弈手指敲了敲高高堆疊起來的摺子,「幫忙處理一些?」
謝靜姝撇嘴,「你想都別想。」
今日演一天戲已經夠累了,她需要休息。既然掙脫不了,索性沒骨頭似的靠在青年胸膛,不做無謂的抵抗。
謝檀弈身上的氣味依舊那麼好聞,讓人覺得安心,十幾年刻入骨髓的氣息記憶,令她的身體無比誠實,想討厭這股檀香都討厭不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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