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凝望著她,像是要將她看穿一樣。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唇,紅潤的,柔軟的,令人懷念的滋味。慢慢朝她靠近。
「這幾顆是蜜餞,金桔的,大棗的都有,這幾塊碎了的是……」謝靜姝說著正好抬頭,對上少年軟水一樣波光流動的雙眸,不說話了。
飛快低頭,將錦盒往少年手裡一塞,「你吃糕點吧,我再去看看小羊。」
她躲了。
感情之事上,她向來比他大膽,可她躲了。如果是以前,她不會躲的。
以前……陸昭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追著少女的背影望去。
她已挽上婦髻,活潑褪去,多出一份沉穩。他們都改變許多,好在不至於面目全非。
妙儀,你本是我的妻,這婦髻本該是為我而挽。然過去之事已如雲煙,也許現在,你並不想接下這個身份。
莫大的悲傷洶湧而來,心口發悶發堵,胃裡痙攣,他難過得想嘔吐。
妙儀不喜歡他了。她只是在不解情為何物的懵懂時期短暫地喜歡了他一下,只不過現在還把他當好朋友。
那他呢?
陸昭低下頭,取出一塊酥餅塞入口中,水份全部被吸走。
一滴淚從眼眶滾出,順著挺直的鼻樑往下,匯聚在鼻尖。滴答——落了下去。
「沒壞吧?」謝靜姝抱著小羊走過來。
陸昭搖搖頭,用衣袖揉了揉眼眶,低啞道:「好吃。」
「那多吃點。」謝靜姝笑著說。
「咩~~」懷裡的小羊跟著附和。
陸昭也淺淺一笑,「妙儀,謝謝你能來,能跟我說話。我太久聽過,也沒跟人說過中原話了。」
喉頭一哽,謝靜姝揉著小羊的頭,小聲說,「不客氣。」
第48章 「妙儀,你走吧。」……
「我大概要在此處留一段日子, 」謝靜姝說,「如果商隊急著回龜茲,可以先行出發。」
「不急, 商隊也要休息。」蘇萊曼說著命令商隊在此處安營紮寨, 幾個青年壯漢瞬間就搭出一頂高大的氈帳。
謝靜姝感慨, 「你們一直在遷就我。搞得好像不是在大發善心答應我搭乘便車,而是為了專門服侍我。」
這話說得直接又尖銳,像是在暗示著什麼。蘇萊曼變了變臉色, 「哪有, 我們龜茲人向來熱情好客,對任何一個想搭乘便車的人都是如此。」
謝靜姝聳聳肩, 「好吧,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末了又補充一句,「我這般無禮,你也不生氣。」
蘇萊曼:「大家都說我脾氣好,而且姑娘是無心之言。」
謝靜姝:「……」還裝,脾氣好可當不了領隊。
陸昭打量一番蘇萊曼和她的商隊,看向謝靜姝, 「妙儀, 她是誰?」
「你真的沒認出她?」少女眉眼彎彎, 「再仔細看看呢?」
陸昭又仔細瞧了瞧, 搖搖頭。
見他沒認出來,謝靜姝無奈嘆氣,接著望向蘇萊曼脆生生地喊, 「蘇萊曼,你鼻子怎麼變塌了?」
聞言,蘇萊曼立馬慌亂抬手去摸鼻樑, 直到摸到高挺的觸感才疑惑地自言自語,「明明沒有啊……」
「騙你的!」少女咯咯笑,回頭看向陸昭,「我們走。」
兩人一起往南走,有時並排,有時一前一後,沒牽手,也沒怎麼說話。
草原的風迎面而來,吹起少女鵝黃色的披帛,少年悄悄抬手,輕盈的帛巾從他手心划過。捉不住,像條滑溜溜的魚兒似的,溜走了,只留下一陣癢意,一縷殘香,但這已經足夠了。
謝靜姝跟著陸昭爬上一座小矮坡,站在這裡可以望得更遠一些。
彼時已近黃昏,殘陽似血,草原足夠遼闊,剎那間回頭望去,乳酪色的滾圓月亮已經悄然爬上山坡。與層樓疊榭的長安城完全是不同景象。
「真好看。」少女愉快地眯起眼睛。
但如果長期待在這裡,還是會想家的吧。
心裡的想法她沒說出口。
目光忽的定在一處,她指向一座狀若高樓的黑影,輪廓被落日的餘暉勾出一道金邊。
「那是什麼?好高。」
陸昭追隨著她的目光望去,「這是去往大周的方向,你手指的是靈州的瞭望台,我以前就站在瞭望台上觀測敵情。」